可他們隻有兩個人，分開探路明顯不現實，尤其埃爾訊腿上有傷，要是真遇到什麼危險，首先送出去的就是他。

可憐的埃爾訊搖了搖頭，誠懇地說：“警官先生，真的不能确定方向嗎？”

事實上，樂桓甯一行人被怪物追得慌不擇路，跑得太快，根本不可能留下什麼線索。

阿努比斯攤了攤手，無奈地說：“既然這樣，我們就随便猜一個吧。”

埃爾訊：“……”

他衷心希望警官先生不要這麼随便，然而對方無法領會他的精神，随手一指，說道：“就這條吧。”

說罷，還不等埃爾訊阻止，阿努比斯就悠哉悠哉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這片地下空間的面積顯然比地上大了幾倍不止，恐怕連周圍的老破小和商業街在内全部囊括其中，然而這麼大的地方長久以來竟無人發現，真可謂是件值得深思的事。

“看來下城區警察局是得好好整頓一下了。”

阿努比斯聲音太小，埃爾訊沒有聽清：“什麼？”

“沒什麼，你覺得這迷宮裡真的一點危險都沒有嗎？”

他們一路走來确實沒有遇到什麼危機，作為迷宮來講略有些平淡，如果是為了防止别人入侵，那可以說是毫無用處。

埃爾訊用他那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處理器思忖片刻，說道：“如果沒危險，那為什麼咱們一直都沒找到樂老闆？”

“好問題，所以樂老闆他們一定遇到了什麼變故。”

可為什麼隻是一方有危險呢，難道迷宮的機制對前後入侵的人還能區别對待？

阿努比斯冷笑一聲，說道：“看來，那群參與遊戲的玩家裡也有些不簡單的人啊。”

這座空曠的地下城遠比樂桓甯想象中麻煩，他的後台處理器已經運行很長時間了，分析進度卻并不樂觀。那段吟唱聲中的雜音就像糾纏在一起的線，需要抽絲剝繭才能領會其中的真意，而事實上是，樂桓甯非但沒有時間仔細剝，還要時時提防露希爾警惕的目光。

“樂老闆，接下來我們往哪走？”

幾人停在了一處三向的岔路口，樂桓甯仔細一看，這三個方向的牆壁上分别畫着下弦、滿月和上弦的圖案，是一副不太完整的月相。

“之前的圖案是什麼，我們就按那個走不行嗎？”

露希爾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樂老闆，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那燈柱上的明明是一彎殘月，和這裡任何一個都對不上号。”

看來邪/教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腳踩滿月過于狂妄，連教徽都不敢這麼設計。

“那您的意思是……”

他們一路走來沒有找到任何與月相相關的線索，樂桓甯以為那隻是他們習慣性拉踩的工具罷了，但現在看來，月亮的含義遠不止這麼簡單。

露希爾沉吟片刻，說道：“首先，我們得知道這個‘月亮’到底代表的是什麼。”

“踏月歸去”，這個“月”一般指凡塵俗事，落在人類身上，就是羽化登仙的意思，但機器人不會成仙，凡塵俗事應該也隻有他們身體裡那幾毫米芯片，和AI從古到今繼承的知識罷了。

樂桓甯：“AI之間可以反複互通，完全抛棄數據幾乎是不可能的，你們說，這個‘月’會不會指的中樞處理器？”

露希爾微微一愣，回頭看着那三面月相，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邪/教的宗旨是為了抛棄中樞？那豈不是……”

那豈不是逼人自殺嗎？

“一個能舉行逃生遊戲的教派，自殺有什麼大不了的。”

樂桓甯眯起眼，低聲說：“說不定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卧底，到最後也會選擇這條路呢？”

衆人一時陷入了沉默，樂桓甯走上前，輕輕撫摸着中間的圓月，說道：“芯片經過人類改良後，做成了飽滿的圓形，以此保持更加通順的連接性和穩定性，如果我猜得沒錯……”

樂桓甯向前走了幾步，回頭朝身後的衆人招招手：

“還不跟上？”

阿努比斯走了幾步，再一次停在了某個岔路口前。

埃爾訊一路走下來，越發覺得這位警官不靠譜——他簡直是憑感覺瞎走，七拐八繞地在迷宮裡打轉，都不知道走出多遠了，現在想回頭都沒辦法。

“哎呀，你說我們不會繞回來了吧？”

埃爾訊：“……”

繞沒繞回來他不知道，但他想出手襲警是真的。

埃爾訊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飯票已經岌岌可危：“警官先生，再找不到出口，樂老闆就要涼了！”

“嗯？他不本來就是涼的嗎？”

阿努比斯說了個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話後，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那好吧，我盡量努努力，咱們先走這邊看看？”

阿努比斯完全不像是要努努力的模樣，埃爾訊覺得樂老闆大概要自求多福了。

當埃爾訊已經走得快要精神麻木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吟唱聲。

吟唱？

那吟唱聲低沉婉轉，卻不像教堂裡的聖歌那樣充滿了純潔與悲憫之意，中間明顯能聽到一些不和諧的音符，就像壞掉的錄音機一樣，偶爾出現幾個詭異的雜音。

阿努比斯站在原地欣賞片刻，說道：“品味有點差，要是節奏再激烈點就好了。”

激烈點的節奏，死亡金屬嗎？

埃爾訊實在忍不住吐槽，他靠在牆上，疲憊地說：“警官先生，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往回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