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桓甯此刻也隐約到了身體控制的極限,但他依然不忘和露希爾開兩句玩笑:
“露希爾,小姐,你就是這麼工作的嗎,我看……我接替你的位置還差不多。”
樂桓甯咚一聲跪下,喘着粗氣,看着平靜地站在面前的那個女孩。
“你……”
“樂老闆,我的委托是真心的。”
女孩笑了幾聲,随即又搖了搖頭:“肉/體對我而言毫無用處,我不介意用它來安撫别人的心。”
樂桓甯掙紮着擡起頭,說道:“父母對你來說,也算是别人嗎?”
“除我以外的人都是别人,而我,則是要踏月歸去的那一個。”
樂桓甯不知該如何評價這番胡言亂語,而他也沒有力氣評價了。
“這年頭,連機器人都要成神,你活明白了嗎?”
女孩不知道什麼是活,她歪着頭,說道:“樂老闆,你是不是中病毒了?”
“古往今來,各路邪神加起來比某國的八百萬神明都多,你以為你的賽博邪神能排老幾……”
樂桓甯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但他依舊用手撐着地面,艱難地将自己拔起來。
“連記錄都留不下來的東西,還指望别人的信仰。”
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的目光漸漸與自己持平,緊接着——
樂桓甯再也難以為繼,他的系統被祭壇上某個幽靈般的東西徹底侵蝕,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雙眼放空,呆呆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阿努比斯。”
那位古老埃及中誕生的死神,以你的神力與信仰,能打敗這個未知的東西嗎?
女孩緩緩地松了口氣,她張開雙臂,轉頭看向祭壇下的一衆教徒,冷聲道:
“開始吧。”
“讓我作為光榮的神使,帶着祂的祭品上路吧。”
忽然,周圍的信徒像是遭到了某種攻擊,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女孩愣怔片刻,立馬擡頭看向四周。
“什麼人!”
沒有人回答,除了大廳中這個小小的祭壇外,周圍死一般安靜,而祭壇上的樂桓甯依然傻呆呆地目視前方,嘴裡不停重複着那個名字。
“阿努比斯……”
他冰川般的瞳孔似乎散開了,裡面盛着一汪晶瑩的雪水。女孩憤怒之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說:
“那位警官是不會來的,他們找不到這裡,而你,今天也必須将靈魂獻祭出去!”
“阿努比斯……”
“夠了!”
女孩從懷中掏出一枚匕首,蹲下身,對準了仿生人的心髒。
“樂老闆,你說仿生人和我們一樣,也有那麼重要的中樞嗎?”
樂老闆無法回答她的問題,瘋狂的女孩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點,她舉起匕首,緩緩向前刺去。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
遠處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阿努比斯挑起眉,滿不在乎地看着她:
“畢竟是警察局的合作夥伴,他要是出事了,我沒法向上面交代。”
女孩垂下胳膊,遠遠眺望着來人。
阿努比斯不知是什麼時候趕到的,形容似乎頗為狼狽,但他硬是能從狼狽中找到一絲鎮定,而此刻他就靠在牆上,明明沒有武器,卻依然理智氣壯地說:
“況且,邪/教終歸不是什麼好去處,那些人推你出來,無非是不想舍棄現在的生活罷了。”
女孩兒靜靜地看着他,片刻後,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微笑:
“我知道。”
“你知道?”
阿努比斯終于感到一點意外。
“所以呢?信仰由心而生,他們的心不誠,與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阿努比斯将那點意外吞回了肚子。
到頭來還是個思想魔怔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