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老闆,樂老闆?”
埃爾訊的叫聲喚回了他的注意:“露希爾遇到這麼大的事,你是怎麼把她救回來的?按理來說……”
按理來說中樞受損,整個機器人就完了,可露希爾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頂多就是反應有點遲鈍,好像也沒受多大影響。
“有空關心這種沒用的問題,還是想想等會兒怎麼把她送回家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埃爾訊的胳膊剛伸出去一半,樂桓甯就已經像脫缰的野馬一樣撒丫子跑了,徒留他呆愣愣地望着樂老闆的背影,喃喃道:
“這算是沒用的問題嗎?”
阿努比斯不管抓沒抓住那名兇手,其最後的目的地一定是中城區警察局。
樂桓甯走在街上,滿腦子都是阿努比斯的中樞被破壞後的景象——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他身上沒帶武器,要是再被這種遠距離攻擊鉗制……
等等,那對方怎麼沒有受到影響?
難道這種攻擊還有什麼抵禦措施?
樂桓甯和阿努比斯當時都站在離事發地很遠的位置,勉強沒有受到傷害,可漢森和露希爾當場就被那個神秘的武器解決了,連一絲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再說了,那個神秘人物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為什麼知道漢森會選擇那條暗巷?
樂桓甯突然停下腳步,随後果斷轉身,返回了最初的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離機械三号廠約莫有20分鐘路程,樂桓甯趕回去後,暗巷口已經被電子警戒線攔住了。
漢森的遺體早已被送出現場,現在裡面圍了幾個警察。樂桓甯混在圍觀群衆當中,耳觀鼻鼻觀心,靜靜聆聽着周圍的動靜。
“哎,這都是怎麼搞的,大白天也能出事,那幫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嗎?”
“你别說,這位死得可不一般,好像跟那什麼,什麼教有關。”
“什麼教,位神教嗎,那都是上城區大老爺們信的玩意兒,和咱有什麼關系?”
位神教,整個城市中唯一的正統教派。雖然與神有關,但笃信之人大多是上城區權貴,所以其最大的作用就是為這群人提供一個名正言順的社交場,而主教則是上城區一位有名無實的貴族,與中心AI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你這輩子信過教嗎,有的教派就是有改天換地的力量,信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間。”
“信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間。”
這句話就像一根淬了毒的細針,狠狠紮在樂桓甯的中樞上。他猛然擡頭,沒有看到那個在他旁邊口出狂言的人。
“信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間。”
周圍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自中樞升起——他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通道裡那片白光,刺眼的光輝籠罩在虛假的身軀上,截斷了他的五官六感,讓他産生一種飄飄然的錯覺。
“一念之間……”
忽然,樂桓甯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推了一把。
“樂老闆,樂老闆!”
樂桓甯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越過警戒線,站在了漢森被襲擊的地方。
周圍全是盯着他的警察和人群,他茫然地伸出手,像是在與虛空中的某個神明交握,緊緊地攥住了一縷空氣。
“樂老闆,你怎麼了!”
問話的是阿努比斯,他已經從追緝中回來了,看樣子沒有抓住那名兇手。他站在一群警察之間,手掌輕輕搭在樂桓甯的肩膀上。
“我……我沒事……”
樂桓甯慌忙避開了他的觸碰,如同遠走的靈魂突然歸竅一般,嗫嚅道:
“我沒事,可能就是有點太累了。”
機器人不會感覺到累,仿生人也不會,然而那片光芒籠罩在身體上的感覺如有實質,樂桓甯的意識又斷片了,在他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這麼被人操縱了自己的身軀。
他突然覺得有些恐懼,那種身與心完全被占領的感覺就像一顆炸/彈,在他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将他從世界上驅逐——
他再一次産生了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感覺,一種“非我族類”的強烈不安感侵蝕着他的中樞,他仿佛是被人抛棄在垃圾堆裡的小狗,沒有人願意将這個隻會“嗚嗚”亂叫的小廢物帶回家。
我不是AI,我是一個……人。
“人”這個字落在他心裡,樂桓甯深吸一口氣,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被嗆出了一串劫後餘生的猛咳。
他擡起眼,對上了阿努比斯審視般打量的目光。
“樂老闆,你先别急着回去,有些事我可能得找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