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桓甯看着瑞德爾爵士身上的餃子皮,頓時覺得頭大了兩圈。
瑞德爾爵士渾然不覺地站在兩人面前,像一隻展開了羽翼的花蝴蝶,志得意滿地說道:
“二位,不介意旅途上再多一個人吧?”
那還是相當介意的。
瑞德爾爵士一個人跑出來,身後沒有跟着那位如影随形的管家。他就像是出來旅遊的,甚至連旅遊的心都不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向即将見面的仿生人求婚。
樂桓甯:“爵士先生,您這趟多半會被中心AI發現,到時候我們可就真幫不了你了。”
就是不知道中心AI會不會顧念舊情,好歹瑞德爾家在當年那場動亂中勞苦功高,倘若卸磨殺驢,難免會叫人心寒。
不過AI真的懂什麼是舊情嗎?
“我既然選擇出來,那之後發生什麼其實都無所謂了。真相大于一切,尤其對我們這樣的家族而言,每一天都活在背負秘密的恐懼下,是不是也挺可憐的。”
是挺可憐的,看來他已經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備了。
倒是他一來,亮得跟一盞電燈泡似的。阿努比斯心有不滿地打量着他,将攥着樂桓甯的那隻手擡起來,擱在他眼前晃了晃。
瑞德爾爵士作為一個隻會表面功夫,内心卻比誰都純情的無知少年,壓根沒有領會他的意思。
“怪不得人家跟黃毛跑了呢,你啊,還是再多練幾年吧。”
阿努比斯輕笑一聲,也不管這位爵士能不能跟上,拉着樂桓甯轉身向前走去。
這片沙漠實在太靜了,靜得讓人有些心慌。阿努比斯不敢有一絲松懈,他警惕着注視着流動的沙丘,仿佛要将它盯出兩個洞來。
“怎麼了?”
從出城開始,樂桓甯就發現他有點不對勁——阿努比斯似乎在忌憚什麼,始終留意沙丘周圍的環境。可沙地中并沒有出現任何危險,這種忌憚就像埋在身邊的定時/炸/彈,讓樂桓甯隐隐生出一絲不安。
“寶貝兒,你第一次走這條路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麼怪事?”
怪事?沒有吧,如果他半路上就遇到怪事,應該會立馬掉頭,從此與那座城再無緣分。
難道那群怪物真的隻是路過?
什麼生物能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生存下去?
阿努比斯對生物了解不多,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蹊跷——就算是路過,為什麼它們會繞開城市,繼續走在這片沙地中呢?
它們是從哪兒來的,又要去哪兒?阿努比斯認為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解決範疇,正想跟樂桓甯商量幾句,就在這時,身後的瑞德爾爵士發出一聲感歎。
“原來傳說中的遺迹就在那兒。”
阿努比斯擡眼一看,不知不覺,仿生人的遺址居然已經近在眼前。
上次來的速度有這麼快嗎?
阿努比斯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跟一群蜘蛛巨怪打了一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打完以後,又緊趕慢趕地向前跑。但他覺得仿生人的遺址離城市沒那麼近。
也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去的時候充斥着艱難險阻,阿努比斯難免覺得路途遙遠,渴望到達得再快一些。
瑞德爾爵士快走幾步,當着身後兩個人的面,蹲在了離他最近的那具仿生人遺體面前。
他長得當真和樂桓甯一模一樣,隻可惜不會動,一雙眼平平闆闆地盯着他,沒有中樞,自然就沒有流淌的數據。而且被他盯久了,再大的太陽也有些毛,像是有人透過他的雙眼,從背後注視着他。
這也太邪門了!
瑞德爾擡起頭,轉而看向第二具遺體。
第二具仿生人的遺體是斜躺在第一具遺體上的,也許把他扔在這兒的人有些粗暴,遺體的四肢彎折着,擺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唯獨那雙眼,像是在追蹤瑞德爾爵士的位置一樣,死死地盯着他。
瑞德爾爵士打了個哆嗦,緩緩回頭看向了樂桓甯。
“樂老闆,你之前就是在這種地方蘇醒的嗎?”
樂桓甯看到了他慘絕人寰的臉色,嗤笑一聲,點點頭:“是啊,怎麼樣,後悔跟來了吧?”
再後悔也要繼續面對。
瑞德爾爵士暗暗在中樞裡給自己打氣——他害怕,無非是因為他沒見過,整個城市隻有樂老闆那麼一個仿生人,見多了也不覺得稀奇,但現在是成千上萬個樂老闆躺在他面前……
瑞德爾爵士覺得自己快瘋了。
樂桓甯:“沒關系,你這趟來的目标隻是尋找你的父母,仿生人對你來說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秘密,你覺得他們是詛咒,但現在看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沒錯,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這些仿生人又不會動……
就在這時,瑞德爾爵士轉過眼,他發現剛才查看的第一具遺體的頭似乎轉過去了。
錯覺吧。
瑞德爾爵士緩緩動了動喉嚨,他蹲在地上,捏起那個仿生人的下巴,小心翼翼地轉了幾下。
應該,就是錯覺吧,這些仿生人的中樞内又沒有AI,隻是一具廢棄的軀殼罷了,難道還能跳起來吃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