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狹窄,阿努比斯一腳踹下去,打頭的仿生人被迫後仰,帶着一連串兒跟班咕噜噜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然而異化的仿生人不止靠雙腳上樓,還有幾個四肢撐在牆壁上,猿猴似的一蹬牆面,張開五指,狠狠地朝阿努比斯的臉抓了上去。
阿努比斯一點都不想被他們抓破相,側身躲開第一個仿生人的同時,伸手扣住了第二個人的手腕,反向一扔,兩個仿生人疊在一起,撞塌了後面的一整排鐵架。
裝滿了仿生人器官的罐子碎了一地,鋒銳的玻璃碴割破了他們的皮膚,鮮血緩緩向外蔓延,蓋住了樂桓甯留下的痕迹。
阿努比斯眯起眼,轉頭注視着更多蜂擁而上的仿生人。
另一邊,樂桓甯帶着瑞德爾爵士踉踉跄跄地爬上了第四層,躺在床上的仿生人依然無知無覺地閉着眼。他咬咬牙,轉頭對瑞德爾爵士說道:
“我收回前言,這點小事就能把你吓成這樣,離偉人至少還有一條馬裡亞納海溝的距離。再堅持一下,我們快到了。”
瑞德爾爵士當場降級,心情有如起伏的過山車,他撐着牆,虛弱地說:“别管我了,你還是回去救你老公吧。”
“我老……誰教你這麼說的!我救得了他嗎?我下去就是給人送菜的!”
樂桓甯真想把他從塔上扔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帶着瑞德爾爵士踏上了最後一段階梯。
濃稠的黑夜已經徹底籠罩在這片廣無人煙的廢土上,鐘聲依舊,裡面像是裝了個永動馬達,不停地撞出聒噪的回音。
樂桓甯将瑞德爾爵士放在地上,疲憊地說:“等一會兒吧,他馬上就會來的。”
整座塔已經開始搖搖欲墜,跌落的石塊沿着外牆掉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兩個人卻十分默契地等在這兒,誰也沒開口說話,好像這樣就能遵守諾言,共同等到英雄凱旋似的。
“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嗎?”
樓下情況太危險,他們下去也無能為力,反倒會讓阿努比斯放不開手腳。樂桓甯之前也嘗試過入侵那些仿生人的中樞,可他們是憑借代碼控制的,這些代碼就像病毒一樣雜亂無章地進行繁衍,樂桓甯無法突破。
難道真的就無能為力嗎?
“代碼,代碼……”
樂桓甯喃喃念叨起這個詞,反問道:“這些代碼究竟是誰添加的?”
在仿生人廢棄之後,還有誰會接觸到他們?
中心AI,還是……
樂桓甯想起了手上的芯片,瑞德爾爵士說過,這是他們整個家族的遺物!
樂桓甯立馬開始讀取芯片上的數據。頭頂的鐘聲漸漸掩蓋了樓下那些怪物的撞擊聲,最終被全神貫注的樂桓甯屏蔽在外。
他聚精會神地看着芯片裡的數據,曾經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這樣抽絲剝繭,慢慢來到了他的面前。
瑞德爾家族的傳奇故事就如同這一代的後人所說,充滿了離奇與波折,但是當所有人忘記過去,唯有他們銘記曆史的時候,瑞德爾家族卻悄悄萌生了新的想法。
想讓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偉大構想是很難的,瑞德爾家的人是天才,天才要做的,就是将創想變為現實,令世人膜拜自己的才能。
因此,第一次仿生人重生實驗開始了。
瑞德爾家族要做的,不是從0到1,而是1到正無窮。
仿生人原本就是他們參與研究的東西,他們保留着原始數據,将這些數據重新整合以後,就可以構建新的模型。
這是他們理念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即如何造出與那些廢棄的仿生人完全不同的個體。
于是他們參照生物的基因組合,将過去所有人的基因徹底打亂,進行随機排列。而事實證明,那些慘遭廢棄的仿生人的确站在了人類審美的巅峰,因為他并不是人,而是人類幻想出來的,完美無缺的神。
銀白色的發絲,冷冽冰藍的瞳孔,完全符合比例的臉部輪廓……他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但這并不是瑞德爾家想要的。
因為他們心裡清楚,AI根本就不配成神。
于是他們篩選數年之後,挑出了一個真正的,人類所能達到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