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樂老闆，你對自己的新身份适應得很快嘛。”

望雲輕笑一聲，淡淡道：“你要是罪犯，那我們所有人都是罪犯，我們早就是罪孽深重的人了，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想償清罪孽。”

樂桓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打的什麼啞謎？”

望雲站起來，對樂桓甯說道：“行了，多餘的話就不說了，主教想見你一面，你要是休息好了就跟我走吧。”

由此看來，位神教并不是中心AI的夥伴。

埃漠利爾大教堂的主教，地位僅次于中心AI的人——如果說之前的權力平分隻是中心AI的一場表面功夫，那麼現在投向他的橄榄枝無疑是主教叛變最好的證明。

“可以，我現在就跟你過去。”

樂桓甯半條腿已經搭到了床邊，望雲看着他，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

“之前給你的硬盤看過了嗎？”

硬盤？

樂桓甯動作一頓，低聲道：“上一單委托接得太快，還沒來得及看。”

“是沒來得及，還是不信任我？”

望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什麼意思：“算了，反正裡面也隻是一個半成品，最後成品如何，還要靠你的努力。”

“和我有什麼關系，難道我還得跟你們狼狽為奸？”

樂桓甯大緻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儀容儀表——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他在地下滾了一層灰，身上本來就髒兮兮的，要是礙了主教大人的眼……礙就礙吧，反正他自己看不着。

“樂老闆，你沒有别的選擇，加入我們，對付中心AI，這才是你作為人類唯一的出路。”

出路麼？他原來是有出路的，他還以為他已經成了寄人籬下的孤兒，所有路都被封死了。

樂桓甯跟在他身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快走吧，别在這兒做夢了。”

埃漠利爾大教堂，是樂桓甯來到這個城市以後，從未涉足過的地方。

教堂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前面的主體，為教徒們提供了朝拜與社交之地。位神教的所有信徒，大到王公貴族，小到平民百姓，均可來此向神明禱告。

而主教則于每周一在教堂内舉行集會，上達天聽，下伏諸惡。他的話就是神明的旨意，他代表神明向信徒們傳達教義，聆聽着他們的痛苦與歡愉，然後在所有人的簇擁下光輝離場，完成他身為主教的職責。

按照樂桓甯的想法，這位置不用AI，就算他家阿爾法來了也能做得分毫不差。

一想到阿爾法……

樂桓甯跟在望雲身後，穿過了廣闊的中央花園，低聲道：“萬事屋怎麼樣了？”

“你走後，萬事屋遭到了一次清洗，裡面的家當還在，但是據說他們找到了一個小機器人。”

樂桓甯強忍着自己刨根問底的沖動，沉聲道：“那小機器人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又給放回去了，可能他智商有限，實在查不出什麼線索，我猜你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你都說了他智商有限，我告訴他他也不懂的。”

“那就是了，反正你也回不去，操那麼多心幹嘛。”

是啊，樂桓甯原本想報個平安，可轉念一想，萬事屋附近一定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阿爾法又是個小笨蛋，中心AI放他回去，就是為了釣自己這條魚的。

他不能再回萬事屋了，也不能再見那個小垃圾桶。

雖然有點對不住他，但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希望阿爾法能好好照顧自己，總得撐到他回來。

埃漠利爾大教堂真是空前絕後的廣闊，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下城區，居然還有這麼大一片地方挪為己用，也不知道該說位神教勢力龐大，還是這個謊言已經到了難以瓦解的程度。

“我記得，這座教堂的設計師和你家老宅的是同一個人？”

“樂老闆居然還記得我的話，真令人高興。不過那位設計師已經去世了，這座教堂也成了他的曠世絕響。”

望雲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口，側身對樂桓甯說道：“就是這兒了，你一個人進去吧。”

這座房間雖然靠近主體，但中間卻巧妙地隔着一堵牆，想要從這兒到達前廳，就必須繞過一條九曲十八彎的長廊，但前廳中傳來的聲音這裡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樂桓甯推開房間，看到了一座兩進的套房，最外面這進靠牆擺了一排長櫃，長櫃上擱着書，還有他不感興趣的一些小擺件。除此之外，書櫃前還有一套純木桌椅，桌子上有一本未看完的書，以及一杯喝剩的咖啡。

這些在人類社會看起來分外平常的景象，在AI這個世界裡奢靡又珍貴。樂桓甯走到書桌前，看了眼這本書的封面——

《平面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