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構建數據庫?這麼偉大的理想,樂桓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他仔細打量着主教那張蒼老的臉,認認真真地說道:“主教大人,這個構建數據庫的任務,一定不是讓我來完成吧?”
主教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裡的意思簡直不言而喻。
樂桓甯向後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您知道中心AI的數據是哪兒來的嗎?那是人類在人工智能領域做出的全部貢獻,而我,我比他們出生得早,我的技術是落後的,絕對擔不起您此項重任。”
樂桓甯這麼輕輕松松就交了底,反而讓主教有些意外:
“原來您出生在一個繁榮昌盛的時代中,恭喜您,真是一個幸運兒。”
幸運嗎?
雖然主教大人沒有惡意,可“幸運”二字在他聽來,仍然有些嘲諷。
他恹恹地垂着腦袋,說道:“你說是就是吧,畢竟我的不幸和諸位比起來确實不值一提。但重建數據庫是一個很龐大的工程,等數據庫建好,說不定我們早就成為中心AI的口糧了,這有點不切實際。”
開玩笑,中心AI本來就在搜捕他,就算摸着地皮往前爬,這麼久也該摸出來了。
“你說得對,時間不等人,所以我想先拜托你做個實驗。”
主教一擡手,衆人面前立即出現了一片投影,投影上有一個封閉的實驗室,壓抑的白色燈光打在一個巨大的儀器上,照亮了周圍觸手一般的黑色長線。
有一個人閉着眼坐在儀器旁邊的椅子上,長線從他的後背延伸出來,連接着一小塊屏幕,屏幕上的進度條正在像水裡的烏龜一樣緩慢爬行。
椅子上的人似有所感,随着進度條的加載,他整個身體觸了電似的微微抽搐,削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喃喃地念叨着什麼。
樂桓甯認真分析着這段唇語,對方一直在重複一句話:
“我看到了天堂。”
進度條依然沒有走到尾聲,但投影卻在此時結束了。三個人盯着投影消失的方向,像是在看一場拙劣的恐怖片。
“這就是我們替換程序的方式,将中樞格式化以後,導入已有的數據進行重建,這樣一來,中心AI無法遠程操控,我們就會變成一個自由的AI。”
“自由”,無論何時何地,都像一塊甜美的夾心水果糖,芯裡面混着劇毒。即便如此,也無人能抵擋它的誘惑——
無數人甘願為它前赴後繼,從古到今,自由是飛翔的鳥,嘹亮的歌,是縱情唱響的詩篇,也是用血與火掙斷的枷鎖。
誰不想要自由呢,可自由真的這麼容易就能得到嗎?
“我看你們的實驗已經很成功了,雖然沒有中心AI那麼龐大的數據庫,但擺脫他的控制也不在話下,為什麼還要繼續研究呢?”
這真的是通往自由的捷徑嗎,為什麼樂桓甯感覺那麼不舒服呢?
“确實,實驗很成功,但是和露希爾小姐比起來,似乎還缺了什麼。”
缺了什麼?其實樂桓甯心知肚明。
主教之所以讓他幫忙,就是為了露希爾身上那個被認定為靈魂的東西。
樂桓甯歎了口氣,覺得這事開始麻煩起來了。
“沒關系,我們還有時間,你可以慢慢研究,在此期間,我們會保障你的安全。”
聽上去還挺貼心的。
“研究的地點呢?不會是這個恐怖的實驗室吧。”
主教輕笑一聲,回答道:“不,你不用待在那種地方,我會讓他跟在你身邊,你可以支使他做任何事,隻要能幫他完成最後的覺醒。”
主教拍了拍手,外面的大門忽然打開,一個穿着教廷服裝的男人走進來,朝樂桓甯行了個禮。
男人擡起頭,滄桑的臉上面無表情,一雙眼就像熄滅的屏幕,直勾勾地對着樂桓甯。
這就是投影上的那個人!
男人張開嘴,聲音平整得像一條繃緊的直線,從中領會不到半分感情:
“你好,我叫周行,從今天起,我将負責你的一切事務。”
乍一下多了個仆人,露希爾和埃爾訊的嘴角撐成了“O”型,指着他,大驚小怪地說:
“這也太不像個人了吧!”
何止不像個人,他就是個标标準準的AI。
“在徹底找到自己的靈魂前,他隻能是這樣的性格,所以還要多多麻煩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