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七點,阿努比斯與望雲準時造訪了那名男孩的家——位于商圈不遠處的一家酒店。
上城區的貴族老爺們大多如此,他們沒有固定的居所,又看不上平民居住的筒子樓,隻好上下折中,暫時選擇一家酒店落腳。
可是酒店的房間有限,不是每一個上城區來的人都有資格居住,酒店老闆趁機擡價,專宰那些無處可去又身懷巨款的人,以最“真誠”的服務榨幹他們手裡的每一分錢。
阿努比斯向前台出示了警官證,前台立馬睜着一雙八卦的眼,在阿努比斯的監督下聯系了住在酒店的格瑞斯先生。
席米·格瑞斯,那個因上城區爆炸,不得已随父母前往中城區的小男孩同樣回到了“家”,他趴在窗邊,看到一名仿生人帶着另一個人穿過街道,走進了這家酒店。
仿生人啊。
小男孩想,他在上城區聽過仿生人的傳聞,據說那是一個受到詛咒的種族,因為他們太像人,所以神明降下懲罰,讓他們變成了沒有靈魂的怪物。
那個仿生人也住在這家酒店嗎,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片刻後,席米的父親接到了前台發來的通訊。
“警察?好,我知道了,讓他們上來。”
警察?剛才那個仿生人是警察?
席米轉頭看向房門,心裡既有期待,又有隐隐的忐忑。
“你好,請問格瑞斯先生在嗎?”
門外響起了低沉又平緩的聲音,席米的父親打開房門,那個方才還在樓下的仿生人此刻就站在門外,雙手插兜,微笑地看着他。
“你好啊格瑞斯先生,我是中城區警察局的警官,這位是我的同事。”
席米的父親蹙起眉,目光中帶着濃濃的警惕:“警官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此人裝傻充愣的功力不在話下,阿努比斯不動聲色地看着他,淡淡道:
“令公子的朋友失蹤了,令公子難道沒有告訴過您?”
席米的父親冷笑一聲,嘲諷道:“失蹤了?失蹤了你們不抓緊時間找人,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上城區的人骨子裡有種天生的傲慢,仿佛除了他們以外,其他兩個城區的都不是人,是牛馬,是畜生,是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奄奄一息的螞蟻。
這可能是中心AI種在他們體内的,獨一無二的傻X程序。
席米觀察着門口的警察,他總覺得對方會被自己的父親激怒,然而沒有,那名仿生人無動于衷地看着格瑞斯先生,臉上依舊挂着八風不動的笑,聲音卻顯得有些冷漠:
“正因為我們抓緊時間,所以才查到您頭上了不是嗎?”
格瑞斯先生當即就被對方的态度激怒了,他深吸一口氣,怒吼道:
“開什麼玩笑,你知道我是誰嗎,敢用這種态度和我說話,小心我向中心AI舉報你!”
“班尼·格瑞斯,上城區信用儲蓄銀行的總經理。說真的,格瑞斯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趾高氣昂。”
格瑞斯先生聽對方一口曝出了自己的真名,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阿努比斯笑容一斂,意味深長地說:
“銀行已經不在了,您的資金還好嗎?應該沒有人再向以前那樣偷偷賄賂您了吧?您每天要花多少錢?有進項嗎?有沒有想過将來某一天錢花光了,您和您的家人會怎樣?”
這一串問題簡直比刀子還紮心,格瑞斯先生勃然大怒,顫巍巍地擡起手,指向他身後:
“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不好意思啊格瑞斯先生,我正在執行公務,您再這樣,我不介意以妨礙公務罪将您逮捕。”
都說警察難纏,格瑞斯先生起先還不以為意,畢竟上城區的警察隻奉行一條真理——識時務者為俊傑。警察是上城區地位最低的人,就算真有案子,他們也會審時度勢,明白自己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與其說他們破案靠真相,不如說靠的是雙方的地位和勢力。
這樣的上城區,就算不炸,遲早有一天也會被動亂吞沒。
格瑞斯先生一直都是個體面人,被警察這麼一逼,不知所措地僵在那兒,直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這方沉寂。
“讓他們進來吧。”
阿努比斯的目光越過格瑞斯先生,落在了穿着睡裙的女人身上。
“夫人。”
女人點了點頭,對杵在門口當木樁的丈夫說:“我們如今不比從前,既然來了,就要遵守中城區的規矩。”
格瑞斯先生很聽老婆的話,他立馬讓開身體,不情不願地說:
“警察是吧?我記住你們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記了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