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與望雲走進屋中,在女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家酒店靠近中央商圈,無論面積還是格調,在整個中城區都首屈一指,絕對是貴族富商們的不二之選。
格瑞斯挑選的房間位于三樓盡頭的陽面,是鬧中取靜的好場所。如今,太陽還未完全落下,鑲着金邊的光從窗外透進來,斜斜地灑在女人身上,又浸透了沙發、桌子。
她整個人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撐着頭,身上的仿真絲長裙如同波光粼粼的湖水,随着她輕微的動作泛起一層細碎的光。她微笑地看着面前這兩名來客,低聲道:
“警官先生,我覺得你們可能有些誤會,我兒子剛來中城區,跟他的同學還沒有那麼熟。”
這就是在撇清關系了。
阿努比斯輕笑一聲,從兜裡掏出了那枚發卡。
“這東西,您看着眼熟嗎?”
女人的眼神落在那籠罩着微光的月牙上,随即,她目光淩厲地看向窗邊的男孩。
男孩一個激靈,下意識縮起腦袋,喃喃着不敢出聲。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把我的東西拿走了,感謝你們将它送回來,我可以支付報酬。”
女人剛想去拿那枚發卡,立刻被阿努比斯眼疾手快地攥入手中。
女人擡起眼,目光不善地說:“警官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重要證物,很遺憾我不能交給您。我這次來,是想問您兒子幾個問題。”
席米既不敢看自己的母親,也不敢與那名仿生人對視。他默默地垂着腦袋,像一個電量耗盡的機器人,靜待着不知來自哪一方的指令。
“警官先生要問你問題,你還不趕緊過來?”
席米邁着步坐到女人身邊,兩隻手搭在腿上,不安地說:“警官先生,您問吧。”
他實在太膽小了,膽小得不像一個上城區出身的孩子——上城區的人由于社交需要,往往會表現出很強的社會适應性,即所謂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而他們的孩子也會相應繼承這一屬性,也就是說,從代碼的角度來看,名為“社牛”的代碼幾乎是覆蓋上城區的“傳染病”,人人都有,人人都司空見慣。
可是這個小孩卻發生了奇妙的變異,他似乎格外地聽話,聽話到一言一行都需要“請教”自己的母親。
可阿努比斯知道,他骨子裡并不是一個聽話的小孩。
阿努比斯盯着席米頭上的發旋,溫聲道:“小朋友,你們班有沒有一個叫‘諾諾’的同學?”
席米不敢擡頭,用微小的聲音回答道:“有,有一個。”
女人在旁邊冷冷地看着他,席米如坐針氈,雙手愈發緊張地攥住自己的褲子。
“那諾諾是你的朋友嗎?”
席米總覺得這個仿生人明知故問,他讷讷地擡起頭,說道:“是,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吧’是什麼回答?”
女人突如其來的呵斥吓得席米一個激靈,立馬改口說道:“不是!”
阿努比斯看了那女人一眼,立馬收到了對方漫不經心的回複:“抱歉,警官先生,我隻是覺得我家孩子不争氣,說話畏畏縮縮的,也不知道像誰。”
說罷,她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笑着說:“當然了,也可能誰都不像,畢竟這孩子不是我親生的,可能跟他的生母更像吧。”
“生母?”
阿努比斯擡起眉,心想,嚯,撿着個大的。
女人換了個姿勢,為難地蹙起眉,像是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哎,這都是我家早年的事了,說出來有些不光彩,當然,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他,一直把他當親兒子對待,可不知怎的,這孩子就是很怕我,我也沒辦法啊。”
這一家人的家庭關系還真是複雜。
“好吧,那我繼續下一個問題,你昨天有沒有跟這個名叫諾諾的女孩出去玩?”
這一次,男孩猶豫了很久,才勉勉強強地說:“有。”
阿努比斯似乎知道他的難處,微笑着安撫道:“放心吧,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有顧慮,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能查證,要是想太多,反而有可能說錯話。”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威脅誰,女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斜眼對席米說道:
“聽到了嗎?好好回答,不要想太多。”
“既然你們一起出去玩了,那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與她分開的?你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