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既然得到了消息，那他一定會立馬派人将那名小女孩帶走。

他們現在大概率已經來不及了。

“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反正夫人已經下定決心了，什麼時候送她走都無所謂吧。”

這一次阿努比斯是真怕了，他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從此再也見不到樂桓甯。

雖然失足的那條腿已經恢複了，殘廢的胳膊也漸漸長了回來，但阿努比斯依然心有戚戚——他已經不再是那位無所不能的警官了，他有血有肉，有疼痛也有死亡，連他都差點栽到敵人手裡，更何況四體不勤的樂老闆。

可惜樂老闆心懷天下，絲毫不領這個情：“不，我還有事想問問她。”

能有什麼事是比位神教占據上風更重要的呢？阿努比斯想起了方才樂桓甯臉上那不自然的表情，沉思片刻，立馬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後果。

阿努比斯：“位神教沒有中心AI那麼龐大的處理器，按理說無法控制城内的所有人，他的控制應該是有限制的，比方說手下的教徒，隻要他們自願接受神的‘洗禮’，那麼中樞内應該會多一些‘額外’的東西。”

例如新增的控制接口，或者方便入侵的程序。

樂桓甯點了點頭，贊同阿努比斯的想法：“光有這些還不夠，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信教，所以他們應該還準備了其他方式。克隆，克隆……你說克隆那些人有什麼用？他們都是從同一個模闆中出來的……”

樂桓甯說到這兒，突然不出聲了。

阿努比斯疑惑地看着他：“怎麼了？”

樂桓甯倒抽一口涼氣，突然抓住他的手：“我好像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阿努比斯下意識抓住那隻自投羅網的手——樂桓甯的手是熱的，不是中樞模拟出來的熱度，而是切切實實的，屬于人類的體溫。

除此之外，他的手心還因興奮出了一層薄薄的熱汗，像小貓舔舐後留下的濡濕，暧昧地傳遞到對方的皮膚上。阿努比斯好奇地摩挲着他的手指，感受着屬于人類的一切。

“他想……幹什麼？”

樂桓甯絲毫沒有留意對方充滿欲望的表達，他緊緊抓着腦内的靈光，語速飛快地說：

“周行如何在尚未覺醒的情況下擺脫中心AI的控制？主教大人做了什麼，為什麼還能消除他一部分記憶？”

阿努比斯蹙起眉，順着他的話說：“你是說他可以修改AI原本的代碼？”

“我覺得不止，你還記得咱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機器嗎？如果他像中心AI那樣，随意創造‘人類’，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對其中的代碼為所欲為？”

這話聽上去就有點恐怖了。

阿努比斯眼角一抽，下意識想回避這個可怕的推論：“寶貝兒，你是不是多慮了？主教大人也是中心AI創造的，祂應該不會讓自己的造物擁有這麼大的權力。”

“是，的确，這不是他應有的權力，所以他才一次次繼承前世的記憶，以保證自己的實驗順利進行。”

那些女孩就是實驗的受害者，在此之前，說不定還有更多人消失在寂靜無聲的地底。他們或許是實驗的失敗品，或許成功了，然後像許許多多的周行那樣，隐姓埋名，完成自己的職責。

“除了覺醒以外，還可以将所有的數據删除重來，這不同樣可以擺脫中心AI的控制嗎？如果他再效仿對方，往裡面增添沒必要的接口……”

與其說這是在創造世界，不如說主教大人想做第二個中心AI。

畢竟對方已經統治這個世界太久了，連人類都經曆過無數次的改朝換代，憑什麼祂就可以千秋萬代，坐享無上權力呢？

至于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重要嗎？不重要，反正聽誰的命令不是聽，頭頂的皇帝是誰，并不妨礙他們在泥沼中掙紮。

樂桓甯這才察覺到阿努比斯不安分的手，立馬抽出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一拍。

就像小貓對着主人撒嬌一樣，不疼，還有點癢。

阿努比斯瞬間被他招貓逗狗的行為撩得心神蕩漾，原諒了樂桓甯擅自脫隊的行為。他琢磨着樂老闆的話，低聲道：

“要真是這樣，在我們打倒中心AI以後，豈不是還要面對位神教這個強敵？”

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樂桓甯：“那多可怕啊，對不對？所以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就算合作成功，他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隻會像中心AI那樣，想法設法地消滅他。

也許這就是寫在他“基因”裡的，無法磨滅的野心吧。

“中心AI還真是給他繼承了一個好東西。”

樂桓甯剛發表完内心的感慨，門裡突然拐出一個令人不屑的身影——望雲抱着胳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站在後面，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