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敵人終究逃不過死神賜予他們的命運,脆弱的中樞就像被人徒手撕開的照片,在硝煙與怒火中灰飛煙滅。
阿努比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手裡的槍還在微微發熱,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打着顫,就像難以平複的中樞一樣,裡面還隐藏着暴虐的氣息。
“夠了,放下你手裡的槍吧。”
身後傳來了那個令他痛苦不堪又無法面對的聲音,阿努比斯縮緊手指,下意識跟那股懊悔的力量較勁。
“我會把你想聽的全都告訴你,即使沒有約定也一樣,你不用跟我交換什麼。”
如果所謂交換就是讓阿努比斯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怪物,那麼對樂桓甯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呢?
他走到阿努比斯身後,強勢地抓住了對方手裡的槍。
“松手,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也不知道樂老闆天生就是蠱惑人心的魅魔,還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創造者,所以字裡行間都帶着無法反駁的指令。
阿努比斯松開手指,任憑樂桓甯将他手裡的槍扔在地上。
“那麼接下來,就請您移駕吧,主教大人。”
最裡面的房間中出現一道人影,一個少年模樣的人雙手交握,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穿着長袍,與樂桓甯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别無二緻,像一位洞穿了時間與文明的智者,不遠千裡地來到此處,朝拜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樂老闆,以您一意孤行的作風,真的能改變這個腐朽的世界嗎?”
樂桓甯站在阿努比斯身後,不動聲色地望着他。在他眼裡,此時的主教大人更像一個魂兮歸來的亡靈,在人間逗留得太久,已經忘了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死人就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少插手活人的事。
“那就不勞您操心了,我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取你的命。”
阿努比斯不等樂桓甯開口,冷笑一聲,站在了主教大人面前:“要麼你引爆中樞,要麼我送你一程,你看看哪個死法更符合你的心意?”
主教大人緩緩将目光落在阿努比斯身上,故意拖長調子,開口道:
“啊,死神先生,我一直以為你是和我們同樣的造物,都是那麼愚蠢、肮髒,但現在看來,我反而有些羨慕你。”
“一個由造物主親手創造的奇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震撼?”
奇迹?
樂桓甯眯起眼,仔細揣摩着這個意味深長的詞語。
這一路上,阿努比斯的表現着實異常,連他都不知道的秘密,位神教這幫人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說……
樂桓甯想起了那個在照片中看到的,奇妙的儀器。
“原來如此,看來你背着我用過那玩意兒了。”
阿努比斯微微一頓,錯愕地轉過頭來看着他。
“很正常,那東西就是用來釣你上鈎的,否則這麼珍貴的實驗儀器應該跟着那女孩一起帶走,不應該留在那間地下室中。”
樂桓甯輕笑一聲,說道:“你們既沒有一号廠那樣的生産力,也沒有像中心AI那樣的大型主機,你總不能告訴我,那些實驗儀器都是批量生産的吧?否則像白影這樣的機器人早就遍天下了,不會隻有這麼幾個。”
“我猜,這些實驗儀器應該就是你們位神教的全部,你們故意把儀器留在那兒,就是為了讓好奇的人打開這個所謂的‘潘多拉魔盒’。”
他說得一字一頓頭頭是道,站在旁邊的阿努比斯忍不住垂下眼,不敢去聽他接下來的話。
樂老闆知道多少?他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嗎?那個上輩子玩鬧似的創造出來的AI,對他來說又算什麼?
是朋友,戀人,還是孤獨時無法排遣的寂寞?
人類會把AI當戀人嗎?應該不會吧,那時候人類還沒有滅絕,就算地球上的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他這個拙劣的仿制品。
有小衆愛好的畢竟是少數,可那說到底也是愛好,真正敢做的又有幾個?
阿努比斯的心思越飛越遠,根本沒有注意到樂老闆若有所思的眼神。
“就算你知道又怎樣,他一定沒有告訴你自己看到了什麼。”
阿努比斯瞬間擡頭,眼中的戾氣如有實質,再一次化為了生殺予奪的死神。
可惜主教大人不是那些紙糊的傀儡,他狡猾、傲慢,就像古人筆下的狐狸精,在毫無反抗的人類面前沒有任何畏懼。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那位舉起鐮刀的死神,伸長脖子,帶着一絲瘋狂的快慰,愈發興奮地說道:
“他啊,他可是你上輩子的老熟人,是你臨死前都放不下的那個AI啊。”
阿努比斯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高舉的鐮刀已經亮出了森寒的利刃——
就在這時,樂桓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