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麼巧，原來我們是上輩子注定的緣分。”

阿努比斯身上的戾氣瞬間偃旗息鼓，像一隻被主人安撫下來的老虎，輕輕地縮緊手掌，将樂老闆禁锢在自己的手心中。

這是什麼反應，樂桓甯早就知道這個真相嗎？

主教大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冷漠地看着對方牽起的唇角，片刻後，他似乎知道了什麼，嗤笑一聲，淡淡道：

“樂老闆，你的演技很好，隻可惜，你面對的都不是傻子。”

樂桓甯八風不動地看着他，那架勢一點都不像被這話唬到的人。

“讓我猜猜，你是從這具身體上蘇醒的亡靈，那個詞是怎麼說的來着，‘魂穿’？可靈魂是什麼呢？記憶、經曆、你所有經曆的一切，打磨出來的那個獨一無二的人格。”

“可我怎麼覺得，你的記憶好像并不完整？”

指間的手掌出現了難以抑制的顫動，阿努比斯依舊沒說話，他低着頭，仿佛對主教大人的攻擊無動于衷。

可是那份震驚與痛苦，卻通過微微顫抖的手傳給了樂桓甯。

“你到底是人類，還是披着人類外衣的AI？”

“樂老闆，你現在這樣，究竟與我們有什麼不同？”

是啊，他與AI有什麼不同？

記憶、人格，都是可以修改的數據，失去肉/體以後，他變成了和AI一樣的虛拟生命。

他帶着上一輩子的數據來到此處，拼湊出磕磕絆絆的人生，無論是在孤兒院度過的童年，還是被父母領養後，短暫出現的幸福，究竟是他的幻覺，還是他作為人類切身體會到的東西？

為什麼會有遺漏的記憶出現，為什麼他根本就想不起來？

難道他真的隻是一個繼承了人類的記憶，自以為是的AI嗎？

“當然……不是。”

樂桓甯攥緊阿努比斯，如同站在暴風雨中的人點燃了唯一的燈塔，他輕笑一聲，低聲道：

“人類的意識基于肉/體，是一種難以勘破的，微妙的生理反應，如果照你這麼說，那全人類都是假的，是記憶投射出來的幻影，您覺得這合理嗎？”

“您把唯物主義當盤菜吃了是嗎？”

樂桓甯咂咂嘴，覺得自己的嘲諷沒到位，又補充了一句：“哦，我忘了，您就是一個跳大神的，哪學過什麼唯物主義，我真是高看您了。”

主教大人——那個在千年的存續中重生的少年，以一種符合長相的氣急敗壞指着他說：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你真不知道他是你創造的？”

“不知道，但沒關系，我可以讓他親口告訴我。貴人多忘事嘛，因為我是貴人，所以有些事想不起來不也正常？”

樂桓甯大緻明白自己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但鑒于這種問題在短期内無法解決，那就隻能先解決面前的敵人了。

“你這洗腦技術是跟望雲學的嗎？那你也學學他的智商好不好，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都這樣了還想着給我灌輸不良思想呢？”

樂桓甯仰起頭，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從小臉皮就厚，根本就不服管，您這可算是碰到釘子了。”

阿努比斯忽悠蕩起的心充斥着樂桓甯越來越脫缰的發言，最終忍無可忍，捏着他的虎口說：

“不要說垃圾話。”

“哎呀，惹你生氣了，真不好意思，你不是要跟我交換情報嗎，再不動手可就不需要了。”

再不動手，光樂桓甯就能殺了他。

面前的少年臉色一變，瞬間退後一步，狠聲道：“你以為憑他就能殺了我，你以為你們真的能颠覆位神教？”

樂桓甯好奇地看着他，說道：“主教大人，我還是喜歡你桀骜不馴的樣子，尤其是那種成竹在胸，自以為将所有人算計進去的感覺，特别像一個自大的反派。”

難道不是嗎？主教大人還能跟他們是一夥的？

樂桓甯打開後台，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面前的投影。那個令人好奇的，獨屬于造物主的平台，就這樣大喇喇地呈現在對方面前。

“主教大人是靠什麼活到現在的，為什麼中心AI遲遲沒有制裁你？是因為抓不住，還是祂壓根懶得管你？”

“你千辛萬苦地将所有人的代碼重洗，就是為了和祂一樣，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可你忘了，你終究隻是祂的一部分，你的野心，怎麼可能瞞過自己的母親呢？”

投影上顯示着幾個坐标，分布在附近五公裡範圍内，每一個坐标上都有一個跳躍的紅點，像是即将引爆的炸/彈。

“可惜啊，你準備了再多替身，也改變不了你的結局，就算你将中樞内所有的數據複制出來又怎樣？和我那點殘缺的記憶比起來，你才是不完整的那個。”

“你終究不可能成為這個世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