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有利無弊,想必惜愛神君應當懂得掂量輕重。
他此番過來,僅是為了答疑解惑。曲曲折折長久,總算是入正題了,溪煜語帶嚴聲:“方才你說,打你那人不是惜愛仙君,那你可知是誰?”
“北上尊君。”施安嘶啞道,可剛說完,他又開始反駁自己,“不是他,他早就隕了,是……不,是他,就是他!”
自我否認又快速推翻,自相矛盾、無比混亂。
溪煜诘問:“是他,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不是他的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兩行血淚從施安眼角慢慢滑落,她咧開嘴角,眼淚被截斷,落入嘴中,她的牙齒十分尖銳,超乎常人的尖銳,說明她化鬼後吃了人,這才導緻了牙齒異變尖銳。
施安道:“我又沒有同你說過三個字?”
随後,她兀自将那三個字說了一遍:“我說,救。救。我。”
空氣凝固了。
女鬼繼續嘶啞道:“我後來又去拜了北上尊君,我求他…救我…而後我被鎮壓在屋下堪堪而過千年,如今又遇見了你。”
“雖然時間很長,但我也認!”
施安死死盯着他,她眼睛渾濁無比,溪煜在她的腦袋上看到一個血窟窿,她是被他的丈夫用利器活生生砸死的。
她的怨丈夫的不忠,怨自己的天真,怨自己的固執,最終化鬼,她仇恨世間所有如此的男子,為鬼後在人間作亂,最後被飛升成神的丈夫鎮壓山中,故有了落安廟。
落安。落,是坐落,是隕落,是馳落……
等等!
落南、落安……落南、落安……溪煜并不覺得她那所謂的丈夫,會為了世人的稱贊而取相同的廟名,定是會四處找人托夢,将它改掉。就算他當真如此虛僞,那麼取個愛安,思安什麼的,豈不是更顯夫妻一往情深,更能得世人好感!
這樣說的話,那麼“落”,應當是世人為之取的,既然如此,那麼……兩者的意思,應當是一樣的。
嘎吱——
是門開的聲音,溪煜立馬反應過來,卻并未有所行動,而是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神像位于廟的正中,僅有人的頭那麼大,但無論大小,神位擺放向來是嚴謹的,其中有一條便是不得與房子的坐向相反。而此廟前有門後有門,那麼說明,惜愛神君的背并非是背,而是……
神像過小,溪煜隻進屋時遠遠粗看了一眼,還是正向,并未看出其中的玄妙。現在再次扭頭側看,忽地發現,惜愛仙君的頭之後還有一人,兩人背對而坐,背部緊緊相貼,并無空隙,連在一起!
二合一為一個神像!
救——救——我——
愣神之際,施安竟是掙脫了束縛,飛快朝着後門而去,同時他聽見了羅楊的喊聲:“靠靠靠,連北,你快快快!抓住那個女的!草草草!你特麼地别動啊!你都看見鬼了你還想着拜,拜你妹啊!我回去給你升職加薪成不,現在是21世紀啊,我們相信國家,相信政府,相信中國共産黨!不要搞這種封建迷信!”
“我滴媽我滴爹我咧個祖宗啊!”
根據羅楊的叫聲,溪煜未到便能判斷出那邊發生了什麼。
好在肖明強夠矮,夠小巧,羅楊抱着他跑,在施安的追逐下掙紮了一會,溪煜趕到時,施安剛從羅楊懷裡搶過肖明強,羅楊臨難不避、奮不顧身,挺身而鬥,妄想虎口奪食。
施安不屑瞥他一眼,一巴掌過去,十分輕松得扇飛了羅楊,溪煜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但對方還是沒承受住此等暴擊,兩眼一白,昏死過去了。
“…………”
溪煜探了一下他的脈搏,确認沒有生命危險,便将他丢在了連北那邊,囑托道:“麻煩也看一下他。”
“好。”
施安奪過肖明強,卻沒有同溪煜所想對他怎麼樣,而是将他不管不顧撂在了一邊。溪煜撲了空,她與他擦身而過,直沖連北。
連北擋在女生前面,瞥了溪煜一眼,往下扯了一下嘴角,快速伸手擋住女人的攻勢,一來一回,竟接了幾招。
溪煜警告不老實的肖明強:“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想着拜佛,趁早離開這裡。”
肖明強眼睛裡滿是血絲,盯着連北,瞪着他身後的女人,要求道:“離開可以,我要她和我一起走!”
如此情形,一前一後離開是最安全的,可肖明強卻死也不肯,對着溪煜便是一頓口吐狂沫:“憑什麼讓我先走,把我先弄走了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他和她什麼關系!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吧!想讓我先走,是你和他拜還是他和她拜啊!别特麼把我當傻子耍!楊雪!你個賤人,給我過來!”
溪煜好心當成驢肝肺,十分不爽:“你聽不懂人話?”
“人話?呵,去你媽的人話!”他對着女人隔空喊話,“你早就找好下家了吧,早就計劃好了吧,什麼把我拉過來拜佛和我永遠在一起,我呸!你個賤貨!真特麼是狗改不了吃屎!别以為我是傻子,想把我吓走然後……”
溪煜忍不了了,揮手一拳把他給打暈過去了,耳邊終于清淨了,心情輕松了不少。
果然,對聽不懂人話的,直接上手才能最快解決問題。
連北看着柔弱,倒也能抵擋幾擊,溪煜這次沒有再憐惜她是個女子,動手絲毫未有輕待,三下五除二便将施安給制服了。
施安在溪煜手下,嘶啞尖銳的聲音如同砂紙劃過鐵片,難聽刺耳,她不顧一切咆哮:“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憑什麼!憑他是男子,注定毫無過錯高人一等,就連死,都能受盡世人愛戴,憑什麼!”
死?
溪煜忽解:“你殺了他?”
聞言,施安嘴角揚起一個驚悚的笑容,雙眼通紅,印着興奮、得意、誇耀,嘴角滑下一道血,她舔了舔尖銳的牙齒,似乎是在回味某個美食,嘿嘿笑着。
“我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