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鋒看着自己的血親，為數不多的善意促使他違背自己的本性說道：“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我知道。”正是知道這并非是一條輕松的路，所以他早已做好覺悟。

淩鋒的神情有些複雜，他一直都不太懂自己這個弟弟。

“這幾年你過得不太好，抱歉。”他輕聲說道。

淩炘不知道淩鋒指的是什麼，是認為自己占據了皇子的身份？或是占據了父皇的大多數愛？亦或者是在他有難時沒有出現？淩炘并不在乎，他還有其他三個家人，至于最後一點，淩炘不會遷怒于淩鋒。

“我會去寂燼海溝，你一定可以成為優秀的王。”淩鋒雙手枕在腦後，長腿搭在桌子上，像是讨論着晚飯是什麼一樣随意說着，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有困難的時候可以嘗試...依賴我一下，我還沒試過那種感覺。”

“嗯。”

......

國師的動作很快，不過數日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議會竟然也沒有什麼反應，想來是在此之前就已經清算好了。

緊接着就是許多與王密切相關的培養，禮儀、術式、知識，淩炘很聰明，也很認真，像是海綿一般飛速汲取着知識，很快，身為王位繼承者的淩炘在各方面完全挑不出一點錯來，談吐得體自然，行為大方，待人謙遜，更重要的是實力高強，幾乎沒有異樣的聲音出現。

鲛人王知道這個消息後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淩炘記得他隻是眼神複雜地看着他，帶着愧疚、感歎、擔憂等等，一直看了很久，似乎是想要記住這個在人生中缺席多年的小兒子的面孔。

真正軟弱的是他自己，鲛人王歎了口氣：“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孩子。”

......

淩炘的目的很明确，那個願望從未改變，隻是當他離自己原定的計劃越來越近時反而感覺越發艱難，想要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就連「王」也做不到。

那段時間淩炘少有的陷入了消沉，他在圖書館中待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國師遞給他一本書，那是王族代代相傳的記錄。

淩炘翻開後一眼就确認了對方沒有說謊，其中前面的内容，尤其是術式部分與淩鋒給自己的那本筆記上的一模一樣，看來這本就是藍本。

國師将書翻到最後一頁，淩炘頭一次看到了那份預言：“......應允諾言者将獲取通往規則之門扉的權力，終抵「 」......”

經過這些年的補習，淩炘知道這句話其中的含義：“這是真的嗎？”

“這本書是屬于王的東西，也隻有曆代的王能在上面留下東西，而這句話，據王所說為最初的君王留下的箴言。”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我能看見您面對貧苦之人時眼中的悲傷，所以我堅信我們擁有同樣的願望，正如同過去的我選擇留在這裡，讓我見證新世界吧，王。”國師垂首虔誠說道。

“......”

王陷入了長久的昏迷，各地的災況愈發刺眼，哪怕有他和淩鋒兩頭抓也依舊無法根治，新的計劃在淩炘的心中成型，雖然很對不起淩鋒，但接下來需要麻煩他了。數年後，淩炘留下了信，隻身離開了王城。

接着同淩鋒看到的那樣，他跳下了寂燼海溝。

在那片無底的黑暗中，國師顯出了身形，他向淩炘發過誓，永遠效忠于他，去實現那遙不可及的願望，哪怕是淩炘和找死沒有兩樣的計劃，他也義無反顧地與之一起。

深邃的黑暗中，淩炘看向國師，歲月已經在男人的眼角留下細痕，在這裡似乎對方是唯一值得信任的同類。

國師注意到淩炘的視線，對他笑了笑，淩炘回以同樣完美得體的笑容，那是這些年他為自己打造的，最合适的面具。

下一刻，國師身周的一切變得遙遠，身周的空間像是被大力擠壓一般扭曲起來，淩炘收緊了手，低垂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愈發冰冷：“以後請多指教，塔耳戈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