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荊榕回答道。
系統626對八卦一向極有興趣:“他是公爵家的長子,年齡也和你相仿。在你們少年時期,王室本來為你們訂下了婚約,他也同意,隻是後來,他發現萊恩斯的精神力是雙S級别的,而你遲遲沒有展現出精神力。”
“所以他主動退掉了婚約,去勾引了萊恩斯,如願成了王儲殿下的身邊人。”
聽完這段故事,荊榕說:“很精彩的故事。他做出了一個理智的選擇。”
系統626看着他平靜的表情,第無數次感到無語。
“我還沒說完,在他以為已經不會再想起你的時候,一道召集令卻将你送了回來,他按捺不住自己,主動過來接應你——”
626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邊大聲質問荊榕:“難道你沒有看到喬森眼底的隐痛,沒有看到他欲說還休的神情?很顯然,他發現他還愛着你。”
荊榕思考了一下。
由于臉盲,他顯然是完全沒能理解對方的神情。
荊榕客觀評價道:“我收回我的話,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再為此痛苦,這并不理智。”
626說:“但他還是很好看的,我相信隻要你願意,他就會跟着你回到雪原。你不是很想找到一個老婆麼?”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很多選擇做完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一個精神力雙S的王儲殿下,和一個因沒有精神力而遭到王室放逐的無名王子,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
這并不能怪誰,世界線如此生成。
在雪原的日子太長,連荊榕自己都幾乎将這個身份忘記。
荊榕檢查了機器,确認了自動售貨機就是壞了。
他站直身體,略微思考了一下系統那句“隻要你願意”。
他笑了一下。
“我不願意。”
奧爾克首都夜晚的街頭,霧霾很重,戰争列車徹夜鳴笛,煤炭燃燒的濃煙肆無忌憚排入下城區。
荊榕聞慣了雪原凜冽的寒風,急需一些煙草的氣味。
626:“去下城區買麼?”
“去吧。”
荊榕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經暗了,渾濁昏暗的天空中已經開始出現星子。
由于高危實驗體逃脫,從幾天前開始,奧克斯首都就已經實行了強制宵禁。
不論是貴族區還是下城區,所有人一到夜晚都不得出門,連王室成員都不例外。
能夠自由行動的人,隻有軍隊和裁決者。
荊榕向下城區走去。
幾分鐘的距離,周圍已經明顯寂靜了下去,一點人影都沒有。
周圍的房子都十分破敗陳舊。
下城區大多數店鋪都是直接開設在居民家中的,他們并沒有多餘的金錢購買店面。
宵禁時,開着的店都必遭盤查,因為這個理由,荊榕遇到兩家百貨店,都是已經打烊,沒來得及關門,故而不做他的生意。
周圍已經很黑了,荊榕沒有放棄,漫無目的又往深處走去。
626發出嘲笑:“哥們,煙瘾挺大啊。”
荊榕沒理它。
他并不熟悉下城區,憑着直覺亂選,拐了幾個彎後,終于又有一戶亮着燈的店鋪出現在眼前。
荊榕剛一走近,便發現這并不是一個百貨店,而是一個洗衣店。
店裡不大,門口橫着一個玻璃前台,上面放着賬本。越過前台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裡邊坐着五六個人,正賣力地搓洗衣服,靠牆的地方挂着剛洗淨的床單、衣物。
聽見有客人來,裡屋走出來一個胖胖的老闆娘,她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問荊榕:“這位客人,洗衣服嗎?”
荊榕現在就想抽煙,他将一枚金币放在櫃台上,口吻很有禮貌:“不洗衣服,您這兒有煙嗎?”
老闆娘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櫃台上的金币。
胖老闆娘猶豫了一會兒:“客人,隻有我丈夫平時抽的卷煙,很粗的煙草。”
荊榕說:“什麼煙都行。”
胖老闆娘又打量了他一下,或許覺得眼前的人的确是個再抽不到煙就會死的煙鬼,給他讓了一條往裡的路:“那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去給您拿煙。”
荊榕點點頭,跟着她走了進去。
這個店鋪不大,裡邊隻有三三兩兩洗衣服的夥計,頭頂的燈有些年頭了,黃光昏暗,讓人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626忽而說了一句:“見鬼。”
荊榕問道:“怎麼了?”
626:“他們都是紅頭發。”
荊榕擡起眼,視線再次落在裡邊的人身上。
雖然每個人都圍着圍裙,戴着頭巾,但如果仔細辨認,能看出每個人赤紅的發尾。
這是一屋子的罪島人。
荊榕并不意外:“罪島人在首都遭受着歧視,下城區必然是他們生存的唯一聚落。”
626接着說:“那麼,你知道這屋子裡實際有多少人麼?我的執行官大人。”
荊榕微微眯起眼。
休假的時光并沒有洗去他在大世界裡征伐出來的敏銳。
他的視線落在靠近櫃台的一個角落。那裡晾着一匹雪白的窗簾,正随着夜風緩慢擺動。
就在此刻,外邊的巷子裡忽而響起一陣劇烈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一個一頭紅發、大約七八歲的孩子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荊榕隻掃了她一眼,便看見了她赤着一雙腳,渾身都布滿傷痕。
這個孩子一進來,立刻有一個洗衣工站了起來,将她護住,接入了裡間。
全程都沒有人說話,但荊榕感覺到,作為一個闖入的陌生人,他的存在變得有些尴尬。
所有人的視線都往他這個闖入者的身上聚集起來。
氣氛變得微妙。
荊榕視若不見,仍然平靜地坐着。
片刻後,胖老闆娘終于從裡屋出來了,她拿着一盒卷好的粗煙草:“實在抱歉,先生,我們隻剩這些煙草了,請您把您的金币收回,我們沒有能力找您錢。”
荊榕站起身,接過煙草,說了一句:“不用找,多謝。”
見他準備離開,放在他身上的那些視線終于收了回去。
然而,荊榕還沒走出幾步,幾道手電筒的強光忽而刺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