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士兵聲音沙啞,激動地瞪大雙眼,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們……我們終于能回家了,那些兇殘的罪島人……殺了我們好多人……”
山洞裡的人情況不是很好,一共八人,其中還有四個無法行動的傷兵。
荊榕為那些傷兵進行了簡單的再處理,将帶來的其中一部分物資留給了他們:“沿着我的來路,有一些黑色粉末做的标記,沿标記回營地,輕裝簡行,把你們的武器裝備全部留下,我需要它們。”
他說得簡單利落,格外直接,傷兵們看了他一眼,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全部将武器就地扔下。
哨兵告訴他:“往東還有一些撤退的兄弟們,他們和我們一樣在暴雪裡迷路了,但您要小心,附近還有兩支罪島遊擊隊,大概二十人左右。”
荊榕問:“從西線撤下來的一共多少人?”
哨兵說:“一百四十人,但都因為遊擊隊的突襲,走散了,而且大家都狀态很差。”
“遊擊隊情況怎麼樣?”荊榕問道。
哨兵已經平靜的神色中,忽而添上幾分發狠的戾氣:“那些豬狗不如的罪島人,他們殺人不要命,投降的人被殺了,俘虜也殺,他們想占領揭克鎮!我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荊榕說:“知道了。”
還能行動的人擡着傷兵,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荊榕站在山洞裡,聽見626問道:“怎麼辦?”
荊榕說:“西線的士兵和遊擊隊都想互相耗死對方,遊擊隊的情況更危險,他們本身就沒有補給,在大雪天待上五天以上就會全滅。”
626說:“他們一定會在幾天内去揭克鎮劫掠物資。”
“不,他們不會。”
荊榕眼前閃過玦那一雙沉靜的藍眼睛,“我了解流火之島的人,他們野性而純良,會戰鬥到最後一刻,不死不休,這支遊擊隊最後的願望,隻是解救揭克鎮裡被奴役的同胞。”
626“啧”了一聲:“之前是一隻難辦的獨狼,現在是一群難辦的狼。”
“怎麼辦呢。”
荊榕口吻很輕松,他拾起地上的槍,檢查後将三把完整的拿了起來,對着天空放出一槍。
群鳥被驚飛,大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這一槍将引來方圓四公裡内的狼群。
“狼群要是不能活着,我家的小狼也活不了。”
*
鎮上一共有三十三個奧爾克士兵,四個列隊的巡邏者。
玦要放倒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他坐在鎮上最高的哨塔上,神色放松,一隻手夾着煙,雪覆在他熔金赤紅的頭發上。
村裡不少人都發現了巡邏者的情況,也發現了坐在哨塔上的他。
紅發的村民們都疑惑地走了出來,互相看看。
“我是從奧爾克敵國首都逃出來的實驗體,我的評級是SSS,代号為玦。”
這句話出來,所有人都是一震。
“您沒有死!”
“我們都以為您在那場處決裡一起……”
這是一所英雄之鎮,每個人都為同族的未來付出了一切,有人甚至直接哭了起來。
他們是被血脈鍊接起來的人,隻認那一頭紅發,和那一雙湛藍的雙眼。
打鐵鋪的老闆也走了出來,眼底閃過不可置信的光。
“我是被人救下的,那個人是奧爾克人,所以為了還他的情,我們不能傷害這個鎮上的士兵,和即将到來的傷兵。”
玦眼底藍光清靜,他隻要站在那裡,就仿佛帶着光芒,天生吸引着人前往追随和信任,"我們商議後決定,倉庫裡的存糧、金錢和藥物,随我們取用。"
他隻是講述一個簡單的道理和命令,但是面前的人沒有一個人質疑。
“奧爾克人救了首領,好,我們不殺他的人!”
“首領是說那個黑發年輕人嗎?他替我們的人出頭,我們給他這個面子,我們都沒有殺人了!”
一片贊同之聲。
這是一群格外莽直純粹的人。
他們是來自群島的流火,天生熱情純善,無條件聽從頭狼的話。
“這幾天我會留在鎮上,這些士兵和巡邏者都是我們的俘虜了,不過我再次重申:不能傷害他們。”
玦咬着煙頭,從哨所頂端躍向低處的房頂,聲音沉穩沙啞:“現在所有能動的男人,跟我去清點物資,我們要在鎮門口搭建傷員收容所。女人建造醫療隊,由會醫術的人組織起來……有小朋友嗎?”
角落裡鑽出一群穿得髒兮兮的紅發小孩。
他們是誕生在戰争之後的孩子,眼裡都有熟悉的神情,平靜和期望,渴望着自己能出一份力。
玦眼底浮現出笑意:“我們的孩子,都會上戰場,會劈柴做飯。你們負責做飯。”
孩子們迅速得令,猛猛點頭。
玦輕輕出了一口氣,白霧向上飄散,寂靜清冷。
這些天裡,他第一次徹底摘掉鬥篷,以從前的面目示人。
他沒有想到,荊榕能夠提出這樣一個辦法。
盡管那個人隻是貼在他耳邊,輕輕說:“玦,我恨你所恨。”
那個人見他痛苦,便來掃平痛苦。
即便這個痛苦是戰争。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精神力正在緩緩複蘇,碎裂過的痕迹如同被點燃的火苗一樣,緩慢而不可更改地複活着。
他劇烈的心跳已經揭示了,玦這輩子的愛恨情仇,未來與過去,都交由那個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