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隻是在醒來後心中空蕩蕩地找不到落點。
德安恭順地再次行禮,“諾。”
宮人退下,兩儀殿中又隻剩下姜離一人。
即使現在手握大權,姜離依舊喜歡一人獨處,也沒有事事都要别人伺候的習慣。
自己穿好衣服,姜離來到八仙桌邊,上面是一大碗肉粥、一籠包子、清爽可口的炒時蔬和兩個煮雞蛋,沒什麼花哨的,連尋常的富家翁都比這早膳精緻。
“味道怎麼樣?”看着姜離細細品味的滿足樣子,雲行水忍不住問。
都說皇帝就是吃粒米,米粒都要打通塞進肉絲,喚個銀引春的雅名,也不知道小皇帝的早膳又有什麼名堂,被古裝影視劇洗腦了的雲行水這麼想到。
小皇帝頓住,鮮亮的油從咬了一半的包子中流出來,包裹住他細長的手指,裹上一層誘人的油光。
“怎麼這麼不小心?”雲行水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他,又細心地把剩下的小包紙巾推到他手邊。
姜離怔怔地看着雲行水,又被他的動作喚醒,呐呐的垂下眼皮,接過紙巾擦幹淨手上的油漬,三兩口吃光剩下的包子,這才整理好思緒,對着雲行水露出個溫軟乖巧的笑,“雲先生,您來了。”
他不知道雲行水的姓名,隻是聽謝月蘭這麼叫他,也就跟着這麼叫。
雲行水漫不經心地點頭,直奔主題問道:“感覺怎麼樣?”
空間系特殊能力,放在整個宇宙都算是少見,或者說像是巫妖一族那樣全族都能輕松掌握空間的存在才是異常中的異常,就像是白紙上的墨點子一樣引人注意。
姜離還是當着雲行水的面覺醒的空間掌控,那就更稀奇了。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姜離又愣住了,好像在這個人面前,他總是會發愣,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
“很、很好。”姜離的聲音是低低的,顯得沒什麼底氣,和夜會時平靜地發瘋的樣子大相徑庭。
雲行水不是很在乎他在想什麼,他現在更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昨晚……”姜離被他的話拉回昨夜,燭燈、美人、黑色的裂隙以及******!
青色的血管暴突,眼球在顫動,黑色的裂隙蠢蠢欲動想要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姜離于漆黑的知識中沉淪。
“啪——”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混亂的知識沉寂于意識的深處,等待着被一點點消解吞噬。
漆黑的裂隙閉合,這片空間被一股更為浩瀚的力量穩定住。
姜離伸手握住雲行水的手腕,身體微微佝偻,将整個臉都埋在他的手掌中,汲取着這微末的溫暖。
雲行水等着他躁動的精神力平複,才又問:“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姜離的語氣還帶着些迷茫,任由他抽回手,以他們的關系,這樣的接觸算是僭越了。
“謝謝你。”姜離認真地說,昨晚的記憶如同霧中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身體的記憶不會說謊,他一直恐懼着的、期盼着的變化終于降臨在他身上。
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由這個人帶來的,姜離飛快地看了雲行水随意搭在桌子上玉雕般精緻瑩潤的手,又趕緊規矩地收回視線,臉上仿佛又浮現之前的暖意。
“不客氣。”雲行水對小皇帝鹌鹑與炸毛雞雙重帝格的行為感到不解,組織一下語言問道,“你有穿越者血脈?”
說着疑問句,但他心中已經确定。
這個位面的原住民是沒有類似超凡基因這種東西的,雖然也有點玄幻的底子,但絕不是異能力這方面。
在這種情況下,錦衣衛中卻偏偏有異能力者。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在榨幹穿越者知識時,原住民也沒忘記掠奪他們的基因。
“是的,我的母親是上一位穿越者。”姜離的語調沒什麼波動,緩緩将他母親的故事道出。
一個很老套,但經久不衰的故事。
穿越女與相貌堂堂的王爺相遇相愛,然後被厭棄利用的故事。
也許沒有相愛,穿越者的特征是大盛朝上層公開的秘密,他的好父王不可能認不出,引導轄制穿越者在大盛朝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流程,每一代皇子都被專門教導過。
誰讓這些異世界來的天真姑娘好像每一個都對英俊的皇子抱有幻想。
大盛朝上層沆瀣一氣,總有辦法對付穿越者們。
他的母親算是幸運,她擅長的方面是獸醫,尤其是對付貓貓狗狗很有一套,有點用,但不多。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他的好父王才願意和他天真的母親多玩一段時間的穿越者與俏王爺的愛情故事,在玩膩後也願意大方地賜她一根白绫,而不是将她送進錦衣衛中。
畢竟他的母親實在是美麗,彼時他大男子主義的父王又恰好大權在握。
至于他,隻是愛情遊戲中一個意外的産物,一個也許有用的棋子,随時可以掌握的最佳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