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的汗順着臉頰滑下來,滴進高立的兜領裡,餘謹來不及多想,直接面向前方的路一路狂奔。
前方有個坡,真不幸。
餘謹彎下腰,踩在一片較為寬大的樹葉上,順着坡滑下去,像玩滑闆一樣。
棍子被他丢在一旁,帶着露指手套的手指靠近地面三厘米,随時準備按着地面讓滑動停止。
但樹幹擺動的速度遠遠大于他大腦思索的速度,他和之前的石頭一樣被卷進了樹的幻影裡。
餘謹全身傳來被擠壓感,頭被壓扁似的,他表情變得猙獰,眼睛也因受到強烈的擠壓而睜不開,眼球要爆掉一樣的難受,他隻能緊閉着眼,全當是保護眼球了。
最後他被吐了出來,當頭被人錘了一下頭顱似的,身體變得又重又不敏捷,人也跟着不機靈了。
他環視周圍陌生但是眼熟的雨林,蹦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在哪?”
他被卷進去後這又是跑到哪裡來了?
想到他丢進去的石頭,餘謹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在三維空間,沒有被卷進到另一個空間裡。
至于身上為什麼會有沉重感......
餘謹想到石頭先是在空中停滞之後才落下,自己現在感到不适也可能是因為滑坡的時候在空中停滞了一會兒。
越想越扯,餘謹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對于這些奇特的現象他解釋不了。
真是可惜他和團隊的另一位教授分别了。
說不定那位同事能解釋一下這個情況。
餘謹又朝後看了一眼,檢查了周圍的情況,似乎剛剛那吃了有毒菌子而産生的幻象結束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正常了。
樹不再搖晃,路也沒有變化,地也沒有變松軟。
甚至,餘謹好像看到了小木屋。
他提了一下雙肩包的背帶,戴上面罩朝遠處的小木屋走過去。
小木屋用高到小腿的栅欄圍起來了,木屋面積很大,前面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什麼都沒有,連花也沒養。
餘謹站在小木屋前面,看着緊閉的大門,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
他沒有聽見人說話聲,可能主人現在并不在家,餘謹在屋外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聽見屋子裡的人說話聲,心灰意冷之際,他決定繞到這間屋子的後面,從窗戶那看看有沒有人在家。
這個想法有一絲猥瑣,但餘謹想着自己也不是偷東西的,就踮起腳往窗戶那望了望。
他什麼也看不到,想想也是,那麼高的窗戶能看見人就怪了。
餘謹繞到一旁,看到房子側邊有一個矮一點的窗戶,但很小,隻能露半張臉出來。
也不知道這個窗戶是給誰用的。
餘謹蹲下來,蹲到那小窗戶面前,臉對着窗戶看了看,屋子裡灰蒙蒙的,沒看見有人在。
他頭一歪,又往側邊看了看,看見地上有個紅色的東西,看起來軟乎乎的。
肉塊?
餘謹貼的近了點,想看得更清楚些,但誰知道還沒等他靠過去,一張年輕帶血的女性的臉就貼了上來。
太過突然,他吓得跌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那血腥模糊的半張臉,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球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眼白上又爬着淩亂的血絲,像樹藤。餘謹覺得自己能在她綠色的瞳仁裡也看見跳動的血絲。
那些血絲就像紅色的蠕蟲,随着眼睛睜得越大,蠕動的幅度也越大。
餘謹快要吐出來,之後才看清那不是長在眼球上的血絲,而是濺到眼睛裡的血。
她一動不動的,眼睛也不眨,像是死了,但餘謹每往旁邊挪動一下,她的眼睛就會跟着轉動,以一個極其微小的幅度。
僵持了片刻,餘謹覺得不對勁。
這個女人的臉上為什麼會有血。
她殺人了。
餘謹的腦子裡陡然冒出這個想法。
不過她現在一動不動,餘謹也無法确定她是死的還是活的,是自己靠過來的,還是被人抓着頭發拖過來的。
如果是後者,餘謹擔心地咽下一口氣,慢慢朝小窗戶靠過去。
就在要徹底靠過去,面對着那扇窗戶,确認她是死是活時,餘謹瞅見她眼底深處的興奮。
一種恐懼和抗拒在餘謹心裡蔓延。
活的,自己靠過來的。
他咽了咽口水,壓下心裡的害怕,轉頭要跑,結果那個女人瘋了一樣地砸破窗戶把手伸出來,被木刺劃傷的手還滴着血,但她一點兒不覺得疼地把整條胳膊伸出去要抓餘謹的腳踝把他拖過來。
抓不到餘謹,女人就開始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聲,嘴大張着,上下的虎牙連着帶有血液的紅色口水絲,半張臉拼命朝窗戶外面擠,留着長指甲的手指青筋暴起用力抓着木制窗戶邊緣。
餘謹跑出幾步後,聽到聲響轉身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女人頭發淩亂,如野獸的樣子,心髒差點驟停,深喘了幾口氣後他才開始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真正靠過去。
沒等他慶幸多久,女人的嘶吼聲又立馬變了,帶着恐懼和驚吓,聲音更加凄厲,抓着門的手也不斷後移。
餘謹停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她,她被人拖回去了,透過小窗戶餘謹看到了三四雙腳。
女人被拖回去之後,餘謹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眼見着小窗戶也要被堵起來,餘謹有些遺憾但是又慶幸地要離開了。
有人處理她,有人處理她......
他安全了。
還沒轉身,面前腳下的影子就讓餘謹感到不對勁。
他的影子有這麼寬嗎?
餘謹心道不好,他身後站着一個體型遠遠超過他的人,甚至體型是他的兩倍!
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摸清楚,甚至聽見身後人沉悶的聲音後,餘謹連頭都不敢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