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人打發走部下,又對餘謹彎下腰伸出手要牽他。
餘謹愣愣地看了眼,慢慢地把手伸出去,搭在那隻秀氣,手指修長的手上。
他被扶起來,才一站直腹部的疼就湧上來,餘謹忍不住幹嘔了一下,龇牙忍着四面八方傳來的疼。
領頭人拍了拍他的背,帶他去了樓上空房間。
繞過人堆時,餘謹看見了先前把臉貼着窗戶的女人。
此刻,她顯得鎮靜多了,身上披着一件帶帽的鬥篷,眼睛紅腫地看着面前的人,鮮血淋漓的手被藏在鬥篷之下。
餘謹匆匆看了幾眼,之後便着急地跟着她上樓了。
他們進了同一個房間,餘謹先進去,領頭人進來後就把門鎖上了,她走到橫着的木箱前,娴熟地打開木箱翻找東西,最後掏出一件和餘謹身上差不多的衣服。
她拿着衣服朝餘謹走進,餘謹下意識後退幾步,和她保持着安全距離,領頭人心細,在他沒退一步就發現了他的害怕,于是就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勢不動,和他對視。
餘謹見她不往前來自己也不往後退了,和她一樣站在原地,神色僵硬地看着她。
這又是什麼意思?
餘謹盯着她手上拿着的東西看,那是件衣服。
是要教他怎麼穿衣服嗎。
正如餘謹所料,那個領頭人将衣服裹在身上,手伸進衣服的夾層裡抽出幾根帶子,她動作很慢,似乎想讓餘謹看得更清楚一點,她讓衣服緊貼着自己的身體,繩子在腰上繞了幾圈,又将調整領口大小的抽拉繩拉到适合自己的尺寸。
餘謹點點頭,他看明白了,但是下半身怎麼辦?
不穿褲子,下半身不就是空的嗎?
領頭人注視着他,幾秒後兀自轉過身又走到箱子那找出一條寬松的褲子,她放在手臂上看了一眼,看起來是在确認長度,又轉頭看眼餘謹,最後将衣服丢給他,自己走到窗戶那邊,臉對着窗戶外面。
餘謹接過她抛來的衣服,在手裡揉了一下,料子特别柔軟,有種冰涼的觸感,在手臂上蹭了一下,特别滑。
他很快把褲子穿好了,又重新穿了衣服,像剛剛領頭人演示給他的那樣。
一切忙好,領頭人掐着時間就轉過來了,餘謹找了個床坐着,見她轉過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坐着還是該站着了。
餘謹默默看着她,見她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過來,餘謹立馬縮到床上的一角,膝蓋蜷曲,側身對着她,一副害怕的樣子。
不僅如此,他還不自覺擡手擋住自己的臉,視線回避。
他眼珠子轉了轉,餘光瞥見領頭人把之前穿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下一秒把衣服朝他身上一丢,剛巧蒙住他的頭。
眼前陡然變黑,餘謹嗚咽一聲,将衣服往下拉了一下,頭側過去,這一下正好看見領頭人換衣服。
她背對着餘謹,已經把上衣的衣擺卷到腰部上方,露出來的腰部線條極其好看,身形像沙漏。
餘謹隻瞥了一眼就立馬把頭轉過來,靜悄悄地重新蓋住自己的頭,還換了個姿勢,把臉對着牆角,像在面壁思過。
領頭人衣服換好也沒有和他說,還是最後餘謹自己被捂得呼吸不暢拿掉衣服。
他大喘着氣,臉被憋得通紅,他擡手将額前的碎發撥到腦袋後面,又用手指順了幾下,直到額頭全部露出來餘謹才滿意。
回頭看一眼,領頭人已經換好衣服了,坐在窗戶框上,一條腿伸出去,一條腿踩在地上。
她雙臂環着搭在胸口,盯着外面的林子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餘謹盯着看了沒多久,旁邊的門口就傳來幾道很輕的敲門聲。
餘謹又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門看了一會兒,回頭看領頭人沒反應,正要張口提醒,敲門的人就自己把門打開了。
是先前有點瘋癫的女人,她的右半張臉上有一道長劃痕,現在已經止住血了,隻是透紅肉外翻的傷口在那張秀氣的臉上有些瘆人。
她小心地彎着腰探頭進來,像一隻畏首畏尾的貓咪,說話聲音輕輕的。
餘謹看着她,轉頭對視上的那一刻她之前發狂的樣子又重新出現在餘謹腦海裡,他立刻就把頭轉過去了。
領頭人聽到說話聲後從窗戶上跳下來,步伐輕盈地朝她走過去,擡手溫柔地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傷口,說了幾句應該是安慰的話,餘謹聽不懂,這是他猜的。
他用餘光觀察着她們的反應,這個小動作很快就被領頭人發現了,她瞪了餘謹一眼,餘謹心裡“噔”地響了一下,頭立馬就轉過去了,眼睛也乖乖地看着面前的牆角,不到處亂瞟了。
觀察不到反應和面部表情,光憑她們說的不帶多少情緒波瀾的話,餘謹怎麼也猜不出她們說了什麼。
餘謹頭抵着牆角,心裡空落落的。
他在這一個人都不認識,和誰都說不上話。
要是加文在就好了。
餘謹躺下來,面朝靠牆的那邊,膝蓋不由自主地彎着,手捂着肚子,這下輪到他心事重重了。
那兩人其實沒有聊多久,在餘謹躺下不到十分鐘,敲門的人就離開了。
領頭人靠着門看着餘謹,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
餘謹側頭瞥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種苦澀和不易,他抿了一下下唇,将幹澀的嘴唇潤濕了點,内心翻騰的委屈再也克制不住,頭一歪,倒在枕頭裡哭了。
他哭得聲音很小,可以說如果不把耳朵貼着他的腦袋是幾乎是聽不到聲音的。這樣憋着哭腔嗓子眼會疼,餘謹現在覺得有一百片刀片在他的喉嚨裡刮。
哭久了,餘謹有些喘不上氣,他嘴張了會兒,吸入稀薄的空氣後也回了點神,頭不再暈了,甚至還隐約聽見有人叫他。
一聲極輕的“教授——”。
他真是哭傻了,都幻聽到加文的聲音了。
餘謹閉上眼,嘴角挂着笑,陷進枕頭和被褥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