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直接讓餘謹哽住無法呼吸。
怎麼會這麼快就找來了。
他害怕地抓住奧菲諾娜的手,眼睛濕漉漉的祈求的看着她,顫着聲恐懼到了極點:“幫幫我。”
奧菲諾娜低頭看着那雙纖細的手,又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到底是醫者,于心不忍。
“躺好,别出來。”奧菲諾娜轉頭示意費爾那,費爾那糾結地看了她一眼。
每次她要救人,費爾那都不會拒絕。
奧菲諾娜出去時,卡米已經和那瘦瘦高高的青年過來了,青年手裡提着東西,笑盈盈地跟在卡米身後,在看見奧菲諾娜時還熱情地招了招手。
這一下,奧菲諾娜得以松了一口氣,不是沖那個人來的就好。
卡米快跑着去把栅欄門打開,迎接青年,青年笑着大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将手裡提着的一筐蔬菜,水果和新鮮肉給她,奧菲諾娜接過時吃了一驚,竟然這麼重。
“聽傳訊鳥兒說你們今天回來,首領特意準備了這些給你們,這幾日就不用為了食物煩惱了,如果還缺什麼可以跟首領說,首領會盡力幫你們的。”青年說。
“真是謝謝首領。”奧菲諾娜微微點頭,懸着的心放下了。
但奇怪的是青年并沒有要走的樣子,而是立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兩手交疊着放在胸前,一副欲言又止隐隐期待的模樣。
奧菲諾娜眼珠子微不可察地轉了半圈,她把筐子放在地上,摸了一下布袋,“哦,對,這是索莫首領給奧德爾首領的謝禮。”
她掏出一個木盒子,手指一用力盒子就被推開了,銀色流光溢彩的獨眼耳環露了一半,看模樣和成色能看出是索莫部落用心打造的。
青年接過盒子,把盒子握在手裡,溫吞地撫摸着被打磨的光滑的木盒子,奇怪道:“你怎麼不請我進屋坐坐?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請我進屋聊聊嗎?”
說罷,青年又恢複了期待的表情。
奧菲諾娜臉色微變,眼睛垂下去不敢直視他,她歎口氣,難為情道:“太久不回家,屋内落了一層灰,現在還沒打掃,髒的不行,是不方便請人進去坐坐的。”
話音剛落,費爾那正巧走出來,用力咳了幾聲,手上也灰蒙蒙的,尤其手指髒的不能看。
他出來後,青年遺憾地歎了聲,将盒子收進腰側的布袋裡,喪氣道:“好吧好吧,那我就過幾日再過來找你們叙舊,到時要請我進屋坐坐哦。”
青年擺着手離開了,走出沒幾步,又猛然回頭,突然想起什麼了道:“首領待會兒可能會過來,他說有些事要親自問你。”
話是對奧菲諾娜說的,但音量卻大到足以傳到屋子裡,躺在床上的人聽了個仔仔細細,明明白白。
他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了,他必須立即走!
餘謹把擋臉的薄紗布扯下,被子一掀立馬下床,可腳剛粘到地上,腳心那股鑽心的刺痛就令他全身發麻。
怎麼會如此的痛?竟然連地都下不了?
那他還怎麼走路,又怎麼離開這?
餘謹坐在床邊,腳懸空着,腿一用力肚子又開始疼,他又恍然想到那天被大塊頭打的那一拳。
接着他就被扒了衣服,再接着......
最後他就到了那個首領的床上,差點——
[教授,不要去想。]
加文的聲音溫沉平靜,餘謹的心裡已經像漲潮的大海般洶湧,他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這些經曆,但每每想到都令他痛苦萬分,痛不欲生。心潮無比洶湧,似要将他吞沒,淹死。這些思緒一旦起頭,就像斬不斷的藤曼,接下來的記憶就會蔓延出來。
餘謹咬着牙,表情痛苦,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教授,不要讓恐懼支配你。]
餘謹深深地喘了一口氣,額頭沁出涔涔冷汗,心悸了好一陣,良久才緩過神。
緩過神時他已經是臉色蒼白,好似在水裡被泡發了一樣。
[餘謹,活下去。]
聽到自己的名字,餘謹才恍恍回了現實。
對,他要活下去。
餘謹平複好洶湧的恐懼,回神時發現領口竟然已經被汗浸濕了,脊背也濕了一片。
他擡手扇了扇,半掩着的門慢慢被推開,餘謹望向進來的倆人,視線和奧菲諾娜的眼神交彙。
奧菲諾娜眼神複雜,進來後手一推門就被重重關上了,她把筐子放在地上,手擦了擦,布包從肩上拿下放在門旁邊的櫃子上,做完這些她和丈夫一起去了屋子後面,除了進門時看向餘謹的那一眼,之後她就沒再看餘謹了。
這麼平靜倒更讓人害怕。
餘謹才從痛苦的回憶裡走出來沒多久,又陷在了另一個焦慮中。
腳趾踩着地,受傷的腳心不直接觸碰到地面疼痛也要減輕一點,就是這麼走有點累,不過好在餘謹能撐下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後門那,細瘦骨節分明的手指抓着門框,指尖還泛着淺紅,跟塗了胭脂一樣,
他們在揀藥,背對着餘謹,一高一矮的身影并立着,奧菲諾娜聽到了餘謹走來的那細微的動靜,頭偏了一點,瞥見他站在門那邊後,奧菲諾娜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甩了甩手将藥渣和泥甩掉。
“怎麼不在床上躺着?”奧菲諾娜眉眼舒展不開,總覺得有點悲,是苦相。
“藥快挑好了,挑好了你就可以帶着上路了,”奧菲諾娜轉回去,繼續幫費爾那揀藥,又說,“我們會趕在首領來之前把你這幾天的藥包好的。”
餘謹心下一緊,低着頭愧于去看夫妻倆的背影。
怎麼會這麼好心。他們和先前在小木屋遇到的人應該是同一部落的,為何相同部落的人性格差異如此之大,一幫人恨不得讓他死得不體面,受千萬種侮辱,一幫人又願意救他。
餘謹真是摸不清這個部落裡的人的脾氣。
“多謝。”餘謹聲音輕輕的,用力說話腹部會疼。
奧菲諾娜聽到這兩個字手一頓,眼睛擡了擡,看着面前種滿草藥的院子,閉緊嘴低頭甩了一把藥,将藥渣子甩進簍子裡,又将那一把藥放在旁邊的布上,忙完她才想好。
“不用謝,離開的時候記得往東走,那沒有食人族部落。”奧菲諾娜冷漠地說。
聽到這句話的餘謹腳步頓了一下,心尖尖被捏似的,說不上的感覺,渾身升起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