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将軍的眉頭緊鎖,努力回憶着那人的情形:
“不錯,那風聲不似自然之風,耳旁好像是有人在說什麼,卻又聽不真切。等再醒來時,就身處那個邪乎水的潭裡,眼前盡是昔日并肩作戰的兄弟們,卻都已……唉。”
梁大将軍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内心的波瀾,繼續說道:
“我想要掙紮着爬出水潭,卻像是被困在了這片地方,四周的水仿佛有千斤重,每動一分都需耗盡我全身的力氣。那些兄弟們的屍骨被壘成一圈,環繞着中間的石像,無論我怎麼喊有沒有人回應我。”
“壘成一圈,是這樣嗎?”
莉莉絲讓開視線,看向身後的骨堆,發現站在水潭邊的角度,看向大殿,那些骨骸确實以一種奇異的姿态排列,宛如守護者般環繞着中心那座古怪石像。
石像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中模糊不清,但隐約透出一股怪異的威壓,仿佛它才是這片廢墟中真正的主宰。
莉莉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靠近了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一道細微的低語聲從地面上的裂縫中滲出。
那聲音不是她說知道的任何生靈所能發出來的。
莉莉絲停下腳步,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緊握雙拳,但并未發現哪裡有異常。
“是幻覺嗎?”
莉莉絲低聲自語。
她擡起手,召喚出一陣強風打向地面,卷起地上的厚厚的塵土。
繁複冗雜的符文在地面上蜿蜒橫行,她飛到半空中,借着風勢的托舉,目光沿着那些突然顯現的符文軌迹移動。
“原來是這樣。”
莉莉絲落回地面,
“這下面是一個廢棄的傳送陣,”
“傳送陣的另一端應該就是你們的戰場,所以你聽到的風聲和低語,就是陣法啟動的聲音。”
莉莉絲眯起眼睛,能一次性傳送這麼多人的陣法,其複雜程度和對空間能力可不是尋常魔法師能做到的。
“傳送陣?是什麼人要傳送将士們的遺體呢?”
周遊問道。
莉莉絲面無表情地将地上堆砌的屍骨都看了看後,說道:
“壞人做的。”
周遊點頭,
“嗯,那肯定是壞人幹的。”
在場的其餘諸位:“……”
不是,這倆人說廢話,都說得這麼認真嗎?
用頭發絲都能想明白,哪個正經好人,能幹得出這種事來?
“那傳送将士們的遺體是為了做什麼呢?”
三九問道。
莉莉絲将目光投向梁大将軍:
“我可以看看你的記憶嗎?”
梁大将軍聞言神色微變,但這位能夠提出如此要求,其能力定是非同小可。
他點頭應道:
“既然是為了找到真相,我梁某人自當全力配合。不過真正的戰場比你想象的還要血腥殘酷,别把你給吓着了。”
“沒事,你站的再離我近一點。”
梁大将軍飄了過來。
莉莉絲将手放在虛空,用魔法包裹住了梁大将軍的靈魂。
自從她上次是去意識變成貓之後,這個世界對她的壓制就消失了,她好像無意間吃掉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梁大将軍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入自己的靈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絲毫抗拒的念頭,反而像是被一股力量引導着,打開了自己塵封的記憶之門。
莉莉絲的雙眼逐漸深邃起來。
遍地是血的戰場上,天空被戰火染成了暗紅色,遠處的号角聲與近處的兵器交擊聲交織成一片。
中年将軍身披重甲,手持長槍,沖鋒在最前線,每一次揮動都伴随着敵人的倒下。
這一杖,從黎明打到了黃昏,頭盔已不見蹤影,發髻淩亂披散,汗水與血水混雜,順着他臉龐滑落,滴落在焦土之上,瞬間被大地吞噬。
地面上的每一具屍體都頭破額裂,肢殘體破,腦漿四濺,血水橫流,滴滴血水滲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紅之色,空氣中的血腥氣更加濃烈了。
中年将軍一身戰袍上紅的觸目驚心,分不出是受的傷還是濺上了敵人的血。
身旁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身後是百姓,他隻能,也隻能繼續向前,揮動手中被血水浸透幾乎握不住的長槍。
“将軍!将軍!”
一名渾身浴血的傳令兵策馬狂奔至他身旁,馬蹄濺起片片血花。
“将軍,前面又有一大波敵軍趕來了,要不您先去後方休息休息吧,起碼把傷口包紮一下吧,我怕……”
“還包紮什麼?你這小子,你想想我是誰?”
傳令兵沉默。
“說話!我是誰?”
中年将軍瞪圓了眼睛,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