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佟苓渴求的目光,他選擇了逃避:“沒有。”
“這樣啊。”佟苓有些失落,“這樣也好,沒有最好。”
路欣文看她笑得燦爛,故随口問道:“怎麼?你有心悅之人嗎?”
佟苓愣神一瞬,也選擇了撒謊:“沒有,我才沒有呢。”
“是嗎?”路欣文眸光變得渾濁,看她的眼神中透着冷漠,“可我是你的夫君,我們談論的這番話,你覺得正常嗎?”
他不是不信她,隻是想起曾經種種,有些膈應罷了,所以下意識想試探她,想向她一遍遍确認,她真的忘記從前了,真的改過自新了。
佟苓眨巴着眼,她完全沒想到路欣文會這般問。
她眸中一轉,裝傻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佟苓靈光一閃,繼續說道:“吟心告訴我,我跟你是夫妻,我從前對你做了過分的事,對不起。不過,既然你說了,你是我的夫君,那我也想問問你,你可曾喜歡過我,或者說是喜歡過現在的我,哪怕是半點?”
她知道她不該問,也不該貪戀兒女情長,可她的心要她問,她的心告訴她,問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佟苓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給答案。
路欣文眸光閃躲,幹脆站起身,嗓音略兇狠道:“早些歇息吧。”
看他要走,佟苓扶案而起,嗓音真摯問:“你告訴我答案,隻要你說,我便信。”
路欣文拾安神香的手頓了頓,道:“你當真要聽?”
佟苓颔首:“對。”
路欣文咬了咬牙,沒敢正眼看她。
他壓着嗓音,刻意陰鸷道:“沒有,哪怕是半點。”
佟苓眶中珠淚瞬間彙聚,她怕自己不争氣,被人拒絕還掉眼淚,所以也轉過身,縱身躍到榻上,用被子蒙住頭說:“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困了要歇息了。”
路欣文點燃安神香,“嗯”了聲,便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後,佟苓掀開被衾,試着把頭揚起來不讓眼淚滑下去,她憋着一泡淚,不停喃喃安慰自己:“沒關系沒關系,佟苓振作些,不過是一段不成型的感情罷了,無所謂,沒關系,振作振作,不能哭。”
眼看淚水即将滑落,她立馬跳下床榻,将頭埋進梳洗用的銅盆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她猛地揚起頭,額間碎發散落,水珠沿着浸濕的烏絲,連同臉頰的水漬一起,滑落在地。
佟苓仿佛安靜下來,她拾起錦帕把臉擦幹,面無表情回到榻上安睡。
她說過的,這是最後一次。
*
出了佟苓的廂房,路欣文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隻是…
他伸出手,看了看手心。
隻是這雙手不再對她抗拒,或許他該坦然承認,承認自己對她有好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但路欣文沒勇氣,他不是個懦夫,隻是面對侯姿甯的兩副面孔,他得适應。
他會适應的,路欣文心想,總有一天,他會放下,會光明正大跟她說,他喜歡她、心悅她。
這一夜,廂房裡的人因安神香早早睡去,沒了煎熬。
可守在外邊的人,卻是整宿未合眼,想她、想她的話、想前因後果,整整内耗了自己數個時辰。
***
翌日,天光大亮,他如昨日一般,照常和驿站夥計們将冰放進馬車,再準備好路上要的吃食後,将榻上的人抱至馬車内。
之後,一行人再次啟程往北羌城前進。
此時,他們離北羌城隻有三十裡地。
很快,路欣文等人便到了。
許是安神香藥效太猛,即便被一車的冰籠罩,佟苓都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
路欣文背她躍下馬車,掃視周圍。
這裡雜草叢生,高城廢墟,荒無人煙。時隔多年,早已沒了當初的痕迹,連火燒的記号也無。
路欣文眸光意味不明,隻是邁出步子,穿過老舊即将塌陷的城門,竄過及腰的雜草,閱過當初繁華熱鬧的街道,來到一望無邊的街尾。
他回過頭。
這裡的一切又有誰記得呢?
曾經的鑼鼓喧天,人聲嘈雜,仿佛曆曆在目,又仿若一場夢般,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