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啊,我先走一步。”文俊被巫醫彈走的時候沒能留下遺言,這話還是靠系統傳遞的。
“我馬上回來找你。”被父親帶走本該是文文的退場方式。
唯有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惡毒念頭證明她還有自我控制權:一群廢物。
父親是殺不死人的廢物,文俊哥是無法殺人的廢物,她是不敢殺人的廢物。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三個廢物幹不過兩個高中生。
父親帶她逃跑的動作無法感化她,她并沒有感受到所謂的親情。曾經的她在别人身上見過父愛——即使女兒變成河邊的亡魂,他也會天天去河邊看望女兒——她才愈發明白父親帶她走是演員間互相抱團的小動作。
父親的身體由黃沙和塵土組成,一跑起來就成了無法固定形狀的流沙。
它心中暗恨,若不是攻擊宋贊那小子的手機花費太多塵土,它的身體至于如此虛弱嗎?
在廣場時,它伸出一根尖刺探入森林,打算恢複些許能量,然而森林的植被太好,水土流失率低,一直沒見起色,身體始終虛弱。它更恨了。
松散的沙土迷得文文睜不開眼。逃跑開始到結束,她沒聽見任何一句來自父親的安慰,恐怕父親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沙塵中挨打。
反倒是粒粒黃沙砸在她的臉上,粗糙的刺痛不長久,經常有,用手擋着也沒用。
正如她生活裡見過的冤魂,每次見面都來場突然襲擊,攪動她的腎上腺素,然後迅速消失。呼吸剛平穩,新的冤魂又來打招呼了。她閉上眼鎖緊心門無視這一切,冤魂還會穿過她的身體,強勢宣讀存在即合理的主張。
她的眼睛留着一條縫,用來觀察快速掠過的景象。村莊和樹林都蒙上一層黃沙,眼角忽然出現明亮的白色光芒。她用手擋着從前方刮來的黃沙,睜開眼看向那抹白。
父親的身體裡有個斷掉的白色階梯,五階階梯從父親的腹部開始,通往父親的背部。階梯的頂端靜靜地躺着一枚藍色菱形寶石,黃沙會被狂風吹飛,隻能路過,寶石沉甸甸地貼在階梯頂端,等人拿下。
潔白的階梯和藍色的寶石都在誘惑她,她想在潔白的梯面留下腳印,成為踏足階梯的第一人,奪走那枚菱形寶石。
她是最靠近階梯的人,卻和它隔着最痛的距離。
察覺到文文視線的父親終于張開金口說話:“你怎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文文,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父親過激的反應令她想到一個很尖銳的問題:如果殺人不再見血,不再舞刀弄槍,隻需撿起一枚寶石就能成功,會有多少人願意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