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她奔波辛勞,好心想兌水喂給她喝。
先是手一抖将水撒她臉上不說,而後找消毒片時又被誤會在耍流氓,劉喪連半句辯解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她再度按進水裡。
毀滅吧。
你們吳家人誰愛娶誰娶,再對你動心思我就是個傻哔——
心内起碼賭咒發誓了幾十遍,劉喪懷揣着一顆破碎的心,跟随這位看似天使面容實則沖天炮成精的姑娘繼續踏上征程。
九曲十八彎的尋路曆程揭過不提,最終他率先摸到一處怪異的天然溶洞,發現新大陸時,大腦沒有經過太多考量,他直接就抓着她的手腕按上洞壁,示意她觸摸。
待到她轉過身後,他才發現,以他們的距離維持着這個姿勢,有點……過于親近了。
專心探究洞壁的她或許還沒覺出什麼,但是俯身支撐在她頭上的劉喪,卻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鼻尖離她發絲隻有毫米之差。
淡淡的清香透過空氣沁入鼻腔,劉喪屏住呼吸,極力抑制住心中正要破土的某顆種子,他往外一撇頭,就聽見她突然摸空即将摔倒的氣流聲劃過。
劉喪腦子一蒙,不自覺就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臂,結果指尖還沒碰上她的皮膚,褲頭就被股巨大的拉力扯着向後一拽,轉眼就摔的人仰馬翻。
他趴倒在地面上四腳朝天,恨不得立馬伸手給自己來幾個嘴巴子。
腦瓜子還未從凄凄慘慘的思緒中回神,她順手點燃被人提前放置在洞穴裡的蠟燭。
随着光線大亮,他一轉頭看見她身上遍布的傷痕,呆滞的一愣。
泛紅的數道痕迹,深淺不一的蜿蜒在肌膚上,臉側和手背無一幸免。
這是拖行造成的擦傷。
之前被人俑圍追堵截的時候,最後一段路她疲于應付,是他強行拽着她跳進的管道。
劉喪沒料到他下手會有這麼重,反觀他自身,雖也在最初時被她帶着拖過一小段路程,但她力道卻控制的剛好,想到這他低頭看看自己,顯而易見,他的傷并沒有她多。
抱怨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為緩解心底的沉悶,他扭頭去看溶洞兩邊出現的壁畫。
看到半截,最末尾的一幅畫面被她用石灰蓋住,見她面上滿是想不通原委的苦惱,劉喪伸出手想拍拍他的手背作為安慰。
她出着神,在他将要靠近時身體卻條件反射的向後躲開,劉喪意識到,她内心深處并不想跟他有過多的接觸,心下不由得一沉。
不止一次有這種感覺,她似乎在故意避忌着什麼,他們兩人之間有條透明的界線,唯有她能看見,她始終小心翼翼的把控着分寸,從不越雷池一步,表面上跟他熱絡客氣,實際上卻以最疏離的淡漠相對。
她,好像并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上的進展,所以連似是而非的暧昧都不曾給過他。
劉喪莫名感到胸腔一陣陣的發悶,随後又因她要返程的事情不歡而散,他忍耐着無緣無故發作的不爽目送她離開。
不願由着心緒持續發酵,他随手摳摳牆上的壁畫,牆上糊着的石灰并不嚴實,他索性沒事找事的開始清理起斑駁的灰迹。
等到被塗抹的畫面在眼前展開,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為什麼她執意要返回墓道,而且不肯帶他同行。
隻有重度感染的眼睛才能看見真實,而蟲囊的過度寄生,會讓眼球有失明的風險。
她選擇将他留在最安全的位置,自己回去承擔一切。
即使劉喪清楚的知道,她這樣做并非是的情感在作祟,也許是她善良,也許是她嫌麻煩,總之,她絕對不可能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好感,這些他都知道。
可是少年人的動心,往往隻在一瞬。
是極為短暫的一瞬,也是無法自控的一瞬。
他沉浸在自己微妙的情緒裡,以至于被人手貝襲擊時都毫無防備,犀角蠟燭驟然熄滅,曾經在灘塗上聽到過的鬼市一齊光臨,他從前賴以生存的耳朵,反而在此時變成催命利器。
劉喪克制着強烈的恐懼摸黑改掉藍牙名稱,許久都求援無果,束手無措之際,他昏過去前唯一能做的舉措,是給她留下一句“快跑”的備忘錄留言。
後來在颠簸震動下,他其實有幾秒的醒轉,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在背着他前行,沒有多餘的力氣睜開雙眼,他聞到熟悉的淺淡清香,眼皮微微一跳,頭腦便再次不省人事。
許是老天在夢裡聽到他的祈禱,再睜眼時,他見到分散許久的偶像就站在他跟前,不過與驚喜一同而至的,還有一道晴天霹靂。
他承受不住,剛醒沒幾分鐘就又陷入昏迷。
不知是該說偶像甚騷,還是那位天使甚吊,他想過無數種日後的情節走向,沒有一種,是跟他倆有關的。
在失去神智的前一秒,他又悲又憤又驚又怒,他隻想問問某位吳姓天使——小東西你怎麼還有兩幅面孔呢?
欺騙無知群衆你不虧心的嗎?!
因為看到情節過于震撼,他甚至來不及感傷他還沒發芽就已經被摁回土裡的愛情。
第三次醒來後,他望着偶像,望着那姑娘,尴尬的無地自容,他想悲傷逆流成河,都找不到該悲傷的理由。
原來不是他色字當頭,實在是這姑娘降維打擊不講武德,連偶像都抵擋不能的美色,怎麼能怪他不分場合的戀愛腦。
這份感觸,一直保留到他們一行人尋路離開南海王墓之時。
偶像和那姑娘的點點滴滴他都看在眼裡,和她在一起的張起靈,确實與他想象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像長久以來浸泡着沉寂與寥落的星球,因她的到來,煥發出連綿無限的生機。
他無須被誰照耀,在屬于他們的宇宙中,他是有且僅有的太陽。
或許是此生見過的愛恨太少,連他都被這濃郁的愛意所感染。
漸漸地,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的美好而又令人心動。
如同拂過花叢後沾染芬芳的清風,馥郁的并非春風自己,而是它本身就從春中來。
她真摯的愛着他人,也被他人所愛,如風般将滿身的溫柔帶向四季,他有幸從中分得一縷,就以為自己見到了整個春天,其實他隻是路過的匆匆行人。
其實他隻是從這春天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