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蹲下身撿起一塊遞給我,是陳年的老瓦片,分布着細細密密的裂紋,半掩在草叢中,上面結滿生着青苔的泥塊,如果不是小哥眼尖,很容易被人忽略。
我掂一掂,分量還挺敦實,明顯是用來鋪房的那種厚瓦片,我想裝進密封袋裡帶回去,木安就一把打掉我的手:“撿破爛都沒你這麼不講究,也不怕有什麼蹊跷。”
在木安打上來的一瞬間,我看到小哥右手微微一動,幾乎條件反射就想擋到我身前去,可能突然意識到木安隻是在跟我打鬧,小臂弧度沒有擡太高就及時收回身側,仿若無事般看了看遠處的重山,眼底點綴着被陽光輝映的碎金。
拍拍手上的碎泥,我無比親昵的挽住小哥,和一臉哀怨的木安走回土樓,大門口劉喪正蹲着抽煙,他一看是我們立馬将煙踩滅,木安問黑瞎子在哪兒,劉喪就指指遠處的小山包。
親弟弟貼心一回,他讓我們回房間休息會,自己轉身向山坡走去,說要把黑瞎子揪回來再商量事情。
等他背影逐漸遠去,我回頭,發現劉喪站在小哥跟前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後者目不斜視,一丁點關注度都沒給這小粉絲,臉垮的宛如冰雕。
劉喪見狀就偷偷瞄我一眼,沒說話的眼睛裡全是暗示。
行吧,君子成人之美。
“你們先聊,我去給胖哥打個慰問電話。”
我拍拍小哥,說完就沐浴着劉喪感動又感激的目光走進門裡,噔噔噔爬回三樓,本想依木安所言回屋躺會兒,想想又确實有陣子沒搭理杭州倆留守兒童了,索性也就蹲在樓梯口,連上wifi撥通胖子的語音通話。
“喂,大妹子啥事——卧槽,傻逼你他媽上啊,剛剛說好的繞後你人呢?哦死了,果然是你能打出的操作。”
我沉默了一會:“你在幹嘛?”
“我在給王盟特訓,他中單玩的太菜了,跟他打遊戲跟他娘渡劫一樣——媽個雞!傻逼你幹啥你幹啥!你回來啊我操!高地!清兵!家要沒了你打什麼藍爸爸!你他媽是不是大腦發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育?!開局二十分鐘你是拿我當輔助還是當監護人?手把手都尼瑪教不動,怎麼着?非得嘴對嘴呗?”
然後我聽見王盟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來:“胖爺,我不想玩了,真的,我想上班,我今天貨架還沒擦,地也沒拖,老闆看到要罵我了。”
我仿佛已經腦補出王盟帶上痛苦面具的樣子,人美心善的我隻好适時打岔道:“胖哥,我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想我呢。”
“想啊,怎麼不想,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覺,昨個兒天真還說你不在家裡安靜多了——草草草!哪裡來的老陰逼,敢摸你胖爺爺的腚!老子不把你腦漿子捶出來鋪河道我王字倒過來寫!”
“……要不我挂了。”
“嘟嘟嘟嘟——”
我隻是客套一句,他挂斷的不能說猝不及防,隻能說迫不及待,我抑郁的望向頭頂,心涼了半截。
藍天被土樓剪裁成圓溜溜的形狀,将棉白的雲朵圈在一塊,太陽就半遮半掩的躲藏在雲層之後,偶爾露頭撒下幾縷暖光。
揉揉破碎的小心髒,我蹲的腿麻,活動着手腳站起來,正想擡腳走人,身後忽然響起一連串輕悄的腳步聲,我聽出是有人要從樓上下來,頓時警惕的回頭望去,。
靜候幾十秒,視線盡頭逐漸走出個高挑的男人,面目清秀,一雙眼卻如掩在月夜下的暗河,渾濁不清。
我以為是普通遊客,略略松口氣就準備離開,不料他一下子閃身擋住我的去路,直接與我面對,他脖子上銅錢串成的項鍊,正在光照下反射着淡光。
“一個人來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