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水汽沒有随溫泉退去而衰減,我們身處其中,衣服濕漉漉的挂着,從來沒有幹透過,胖子順勢躺在天真身旁,也不再逮着他打嘴炮,隻是獨自仰面望着漆黑的穹頂,眼中不再是以往的嬉笑怒罵,而是難得透出幾分認真的神色。
“胖爺我和你不同,大部分事兒老子就不想知道,不過想想,你說的也對,你們幾個都聽着,包括小哥你,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難點,胖爺要是死這兒了,你們隻用幫我做一件事情——告訴吳山居隔壁發廊的老闆娘,說胖爺我死的時候,一點痛苦都沒有,嘎嘣就死了,讓她不要再想着我了。”
天真沒料到胖子這會還在惦記着老闆娘,忍不住撲哧一笑,胖子當即大怒:“你笑什麼,狗天真,是,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但她不是不會喜歡我,你這是對感情長久以來的誤解,其實感情這東西和賺錢他媽一樣,人做生意有虧本,賬面上沒錢它就會破産,感情也會破産,人經過的感情多了,越往後能給出的東西越少,為什麼,不是成熟了,謹慎了,是感情虧本的太多,破産了,咱們這幾代人的感情本來就不富裕,不像人法國人意大利人,那都是百年的财富積累,咱們底子沒那麼厚,所以是個人到40多歲,感情都得破産。那老闆娘前十年多少糟心事你明白嗎?她早耗沒了,耗沒了得有人補進去,胖爺我來了,她的坑老子負責填,等我填完了坑,她就能繼續愛人。”
胖子一時激動,拉着我和小哥拽到天真面前:“你看他倆,之前你不也老說小哥一臉的光棍相,這輩子難處到眼瞎的小姑娘,現在怎麼說,小哥這馬王堆是不是有人填了,他都可以,我怎麼就不能呢,胖爺我告訴你,感情他媽就是一玄學,萬一到時候她能喜歡我呢,那我們不就兩情相悅了嗎?”
天真被胖子噼裡啪啦一籮筐話講的懵逼,他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趕緊按住胖子的手要附和,胖子一把揮開,水都不喝一口,也不松開我倆,接茬給天真灌雞湯,他将喜歡比作鬧鬼,說它來時悄無聲息,有緣你三柱清香留住它,你們倆皆大歡喜,無緣它撒丫子一跑,你把房子燒了也找不回來。
完了又講故事,聲情并茂跟天真論述,愛人是要看他要什麼,而并非将自己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過去,那不是愛人,那是愛自己,天真半句話都插不上,聽的一愣一愣。
半晌過去,胖子好歹是放開我和小哥去抓天真,對着他一闆一眼道愛自己也沒事,自愛也是愛。
講着講着,不知怎麼,他居然繞一大彎子,扯回正題,語重心長道:“你瞧人性多複雜,一種兩種扯不完,我告訴你,既然有愛自己的人,那麼也有胖爺這種人,天真,你吳家運氣是完球,給你欠一拖拉機的活人債死人債,但是胖爺我遇到你了,我他娘當你是兄弟,我就幫你填這個坑了,你别他媽廢話,他們幾個的想法肯定跟老子差不多,我們馬上出發,薩給給!”
胖子說完直接将天真攙起來,扶着就要往前走,黑瞎子鼓掌誇胖子能忽悠,鬼話一大堆,竟然還能給圓回來,天真顯然不願意,拉住胖子掙紮道:“你苦水倒一缸子,我還沒說呢,我有話要對你們講,超感人——”
話音未落,眼前黑影猛地一閃,天真的聲音戛然而止,人啪嗒一下癱倒在胖子肩頭。
我和木安面面相觑,都看見小哥從他脖子後撤回手,胖子馱着昏迷的天真不住給他點贊,又回頭招呼我們:“還坐着幹啥,趁他沒醒咱們抓緊,一鼓作氣給他抗底下去,讓他後悔都沒地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