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木安沒有選擇上墳套,覺得會被尹老闆趕出來,他換成一身深藍色的西裝,領帶選擇休閑的條紋款式,我們倆站一起照鏡子,胖子就誇我們長得真像親姐弟,齊齊整整,我讓他沒話别硬誇,聽着不倫不類的。
時間飛逝,轉眼來到要前往新月飯店的日子,雖然我講話做事都容易犯傻,但好好捯饬一番,看着也挺像那麼回事。
出門前天真形容我倆像一擲千金的土大款,我瞪着他,問他有沒有像樣點的詞,他摸摸下巴:“豪門闊少和大小姐行不行?”
“如果忽略你違心的表情,還行。”
他們仨就在酒店門口送我們上車,木安對于去新月飯店似乎輕車熟路,七拐八拐停在一棟紅牆高柱的建築面前,鬥拱結構支撐的房檐向上高高翹起,施金錯彩的梁柱矗立在檐下,镂空的窗棂刻龍雕鳳,大門正中是一塊黑底牌匾,上書“新月飯店”四字。
三層的高度明明并不宏偉,立于梁下會卻會不由得被其中的渾厚氣息震懾到,木安踏出駕駛座,伸手護在車門上方開鎖,手臂遞到我眼前,示意我扶,此時他清朗的劍眉舒展開來,眼底噙着淺笑。
我看到他人模狗樣的站在面前,一時有點錯亂,他擡擡胳膊,我才反應過來,提起裙角挽住他下車,捋一捋彎到臉側的額發,木安面容恢複以往的嚴肅,将車鑰匙抛給門僮讓他去停車,攜着我目不斜視走進大堂。
新月飯店的裝潢和陳設并不如何金碧輝煌,門窗雕花,在廊道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張紅木桌子,上面擺着青花瓷和甜白釉,即使以我的眼力都能看得出價值不菲,琉璃珠串成的穗子垂在帷幔兩側,屏風隔開大大小小的空間,漆料紅的奪目,凝神一看,才發現上面飛舞的祥雲是剔紅工藝。
我被新月飯店的低調炫富閃瞎眼,挽着木安的小臂就開始往裡收緊,他瞟我一眼,手肘輕力向下一壓,意思是淡定,我暗自深吸一口氣,挂上高貴冷豔的神色,擡頭對他微微一笑,手指敲道:“沒事,我不羨慕。”
來來往往的夥計行迹匆忙,其中有人認出木安,肅正臉色招呼上來,聲兒端的穩妥:“小爺,老例?”
木安颔首,夥計就堆着笑将我們往内廳引。
戲台在内廳中間,旁邊是散座,圍繞着戲台中央分布,走到樓梯的廊道,夥計矮着身子請我們上樓。
不得不感歎新月飯店夥計的職業素養之高,木安是老客,我卻是新面孔,然而引路的時候,夥計的眼珠子始終對向前面,沒有往我身上亂瞟半分。
二層由幾間大廂房組成,擺設和裝飾已經不再拘泥于一味的古樸,拐角立着半人高的大擺鐘,有清末中西結合的風格。
我看到包廂一面對着戲台,一面對着大街,走過環形的走廊,夥計停在一間包廂前,推開大門,上懸的榆木匾寫着“挽柳堂”,我忍不住多看兩眼,夥計察覺,旋即壓着腦袋輕聲道道:“江涵雁影梅花瘦,四無塵、雪飛雲起,夜窗如晝。堂名取自盧祖臯的《賀新郎·挽住風前柳》,二位有事搖鈴,請。”
看着夥計躬身退出去,我問木安:“念詩是新月飯店的特色嗎?他們服務員是不是得要求本科學曆?”
木安斜斜一睨我,沒有回答我的傻問題,他撩起蜜蠟墜成的珠簾,露出後面的大圓桌,園林回廊圖樣的螺钿屏風隔在前方,将看台位置悉數遮擋,桌上已有沏好的熱茶,我端起來一聞,清冽的茶香直鑽鼻腔,是上好的都勻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