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的話絕對要聽,站起來準備走的天真立馬坐回來,胖子點旺爐子,用碳火夾撥開堆積的碳灰,灼燙的熱氣迎面撲來,如火山驟然噴出的氣浪,我飛速閉眼,感受到熱潮瞬時從面上拂過,沒有燙到眼睛,卻在安靜中聞見一絲絲燒焦的味道。
茫然地睜眼,我還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對什麼,胖子試圖亡羊補牢,他輕咳一聲道:“你腦門上一绺頭發卷卷的多好看,顯得單純又可愛,像隻小羔羊,小哥你覺得呢?”
我摸着額前的羔羊同款羊毛卷,發絲被烘烤後變得又幹又脆,一捋就碎成渣渣掉下來,看着一手黑渣,我不願意去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轉頭看向胖子:“你看我像菩薩嗎。”
胖子臉不紅心不跳:“女菩薩,有何貴幹?”
“超度你,并且是物理超度。”
天真對着火光仔仔細細端詳我:“劉海沒關系,還能長,你睫毛就真的……看開點,沒睫毛還是能嫁人的,小哥不會嫌棄你。”
幸災樂禍他倆是一次都不會落下,我轉頭看着小哥,心塞道:“想殺人,清心咒怎麼念?”
天真哈哈大笑,小哥就揉揉我的頭,瞳孔閃着跳動的火星,像熒光在眼底熠熠生輝。
在深山,剛入夜的黑不同于城市,是暗到極緻的黑,今天是十五,群山綿延向上,透過樹隙投下疏疏的白影,圓月高懸,如同凝結在地上的霜,光華清寒。
我還在埋怨胖子毛躁,胖子就跟我争論,振振有詞道天道好輪回,幾年前我剃過他,現在他來薅秃我,一報還一報,沒啥可抱怨的,我還沒詞怼他,氣的直哼哼,小哥聽着好笑,無奈地搖搖頭,戒備的目光卻沒從窗外離開分毫。
靠火爐的光不夠照明,天真在包裡翻找出手電筒,打開感覺不夠亮瞎眼,視線又投向牆邊的小型探照燈,小哥看他一眼:“不要開燈。”天真問為什麼,他指指窗戶,并不解釋,而是繼續盯向晃動的樹叢。
夜晚隻能看到月色在天穹流轉,照出忽明忽暗的雲層,我在屋裡坐立難安,緊張兮兮的不知道會不會真見鬼,小哥輕輕一拍我的手,順勢握住,指腹的繭摩挲着手背,在黑夜向我投來淡淡一瞥,似乎是要讓我安心。
我勉強定下心來,擡頭看影子搖晃來轉移注意力,胖子打着哈欠問小哥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伸手示意胖子噤聲,眉頭輕蹙。
屋子沒有一點動靜,安靜至極,我能聽到風聲呼呼吹過江流和葉子,樹葉摩擦着枝條,水花拍打向礁石,萬物都在活動着,仿佛森林裡奏響的合鳴,天真忽然渾身一激靈,跳起來就抽出身後的大白狗腿,刀刃的白光一亮,我們都看着他,隻見他哆哆嗦嗦的指向我們背後:“你們回頭看看。”
我背脊立刻傳上一股電流在體内亂竄,不敢輕易扭過頭,胖子本來還在瞌睡,揉着眼睛伸長脖子向後面看去,困倦的眼神猛地一震,他張大嘴巴:“什、什麼玩意。”
小哥馬上拽着我起身,方向調轉,我就看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牆面,不知何時映出一道漆黑的人影,特别矮小,隻到我們腰間,月光模糊勾勒出影子的四肢,手腳都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舒展着,明顯和正常人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