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悠閑走過去的時候,胖子正怒氣沖沖地壓着千軍萬馬,屁股結結實實地坐他身上,拿着襪子的手被小張哥格在半空,離千軍萬馬的臉不過毫米。
千軍萬馬臉色漲紅,讓襪子熏的直翻白眼,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仿佛已經心如死灰。
天真和瞎子一左一右站着看戲,幸災樂禍的不能更嚣張,隻是師徒倆都一身的淤泥爛葉子,像在泥潭翻滾過的土狗,天真其實還好,髒歸髒,但沒受什麼傷,胖子就頭上蹭破點皮,真正讓我大跌眼鏡的是木安。
“你——”我看着眼前髒兮兮的泥猴兒,以及他脖子和下颚暗紅色的血痂,頭發淩亂,沒看到明顯傷口,卻有血漬侵染過的痕迹,最嚴重的是手臂上有條長口子,像是硬物剌出來的豁口,還在往外冒着血珠,非常猙獰。
胸口如同被一團棉絮堵住,我剛消下去的火氣騰地又升起來,轉頭怒不可遏地望着小張哥,心跳突突砸在耳膜上,要不是胖子還杵在面前,我絕對閃現過去一巴掌呼死他倆。
小張哥正跟胖子糾纏不休,見我忽然大怒,一時不明所以,木木地望向木安,面色閃過一絲訝然,緊接着就看回我,大聲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弟弟自己受的傷,跟我沒關系,真的!騙你我出門被車碾成蝦條!”
木安老實巴交地看向我,語氣飄忽:“對,跟他沒關系,路上的坑和底下的竹箭确實沒寫他倆名字,是誰呢?可能是山裡的有緣人。”
坑?
竹箭?
張海鹽你是水裡的王八要翻天!是我太給你臉,讓你在我雷區轉着圈蹦迪。
眼神如果能殺人,現在的他倆早已化蝶飛,我呵呵一聲,小張哥顧不上胖子和千軍萬馬,飛速往小哥身後一縮,急切道:“族長,你小舅子在栽贓陷害,你知道我一向有分寸的,他在演我!你勸勸夫人!”
小哥淡淡瞥他一眼,沒吭聲,胖子坐着千軍萬馬,樂呵呵道:“翻譯一下,他不知道。”
“誰說謊誰王八蛋好吧。”
小張哥的狡辯簡直以假亂真。
雨後的森林,樹木都呈現出極其鮮豔的綠意,像重重潑灑在山間的綠色顔料,凝露墜到葉尖,滴在苔藓上,被迅速吸收,天真嘲弄般一看小張哥,回頭向瞎子道:“他戲不錯。”黑瞎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他水壺混着土彜燒酒,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你好好學學,日後留着騙小姑娘。”
天真晃晃頭:“我有良心,不當雙面人。”
陰陽師徒上線,小張哥一臉的有苦難言,隻能愈發縮緊身子:“我真沒有。”
頓一頓,他向木安苦口婆心地勸道:“木安,四舍五入咱們都是親戚,前面坑你是我不對,我認錯,保證下不為例,以後你就是我親小舅子,我們化幹戈為玉帛,友誼長存,有明器我都給你,百分之百關愛晚輩。”
半晌見木安不為所動,小張哥一跺腳:“族長都不和我計較,你要不要跟我死磕下去,而且我跟你姐幹起架來,對你有什麼好處,真沒必要,男人格局要大。”
木安轉頭看着我:“樂樂,他威脅我。”
“神他媽我威脅你?”
眼看我越走越近,小哥又沒有要幫他的意思,小張哥深呼吸一口氣,倏地轉過話頭,語速起飛:“夫人,我要戴罪立功,族長幾十年前在南疆有相好,我見過,年紀輕輕就前凸後翹——呸,是姿色絕佳,族長吃得一口好菜,行徑卻是狂徒,到處給人看紋身聊理想,還不善後,讓我們在街上給人認出來,追着我倆好一頓追,不信你看我肩膀,還有牙印,張千軍能作證。”
千軍萬馬臉黑的五彩斑斓,被胖子壓的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氣息艱難道:“誰、誰他媽要給你作證,你的破台詞幾十年前就诓過我一遍,夫人你别信他,族長一直為你守身如玉,肯定還是童子——”話沒完就被胖子一掌呼腦門上,喉嚨登時卡的半死。
“童你媽個頭,嘴上沒門就跟狗聊去,咱們小哥不要面子的?”胖子罵罵咧咧,襪子還晃在他臉蛋旁邊,千軍萬馬萬分痛苦的憋着氣,我臉更陰沉,走向小張哥,微風忽地輕起,一股辛辣的臭氣霎時迎面而來,吹的我呆住兩秒,腦子嗡嗡一響,開始隐隐發脹。
求生欲暫時戰勝對于小張哥的怒火,我默默退後兩步:“瞎子,要注意衛生,小心得腳氣。”黑瞎子輕笑道:“小姑娘,老漢腳是深山行軍的标配,你哥哥們命苦,讓他倆坑的兩天沒睡過一次好覺,腳臭是正常,等過兩天你去脫啞巴的鞋子,保準你當場失戀。”
好久沒吱聲的劉喪一聽就跳出來:“胡說,我偶像放屁都是香的,況且我們腳臭是物理的臭,黑爺你腳臭是生化武器的臭,都不在同一級别。”黑瞎子聳聳鼻子:“理智追星。”
小張哥看風向轉變,想趁無人注意繼續向後縮身,被小哥鉗制住後脖拎到我們跟前,他縮一縮脖頸,不知是真不敢面對我還是裝的,憋在胸腔的火氣又一下子升的老高。
我邁出魔鬼的步伐,氣勢洶洶向他進發,小張哥下巴微微一動,皮膚鼓起,我眼風下意識就向他嘴唇瞄去,在我分神的瞬間,他閃身一蹲,徑直從我腋下滾出去,姿勢之妖娆,如水蛇一般,關節的柔韌度極高。
躲過我後他唰的站起來,直奔木安,我大罵他不要臉,逮着一隻羊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