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分散開查看環境,我蹲在樓梯口釘岩釘,一錘比一錘用力,釘的結結實實才把繩索丢下去,胖子噸位重,要是繩子斷在半空,雖然砸不死他的,但是我會非常尴尬。
胖子叽裡呱啦地爬上來,沒好氣瞪我兩眼,張大嘴巴,我馬上道:“一天到晚什麼用都沒有,養我不如養叉燒,起碼還能吃。”胖子被我堵,話沒罵出來,臉憋成青色:“死孩子,不僅頂嘴,還學老子的語氣,你——”
“你像話嗎?”胖子最後半句話,我們倆的聲音幾乎重合在一起,一字不差,堪稱精準預判,胖子被我氣的吹胡子瞪眼,豎起眉毛要破口大罵,我堆出憨憨笑容,誠懇道:“皮一下,别生氣,回去我隔幾天就領小梅出去吃一次飯,當你的好僚機。”點火的炮仗立刻變啞炮,胖子不信任地看我一眼,我舉起手,作發誓狀:“不收費,騙你被雷追着轟。”
胖子不會不依不饒,氣哼哼地用眼睛橫我,沒有繼續口吐芬芳,千軍萬馬适時的喊我們過去,我和胖子見有發現,都默契的熄火,走向千軍萬馬。他在重複他的老本行——給牆壁清灰,小哥正仰頭看着頭上渾圓的寶頂,上面有大面積的彩繪,崇山峻嶺中有蜿蜒的河流淌過,山水相間,極其壯麗,但顔色褪色的厲害,灰不溜秋的,大半都看不出曾經的色彩,隻有線條如舊。
千軍萬馬熟能生巧,三下五除二就将牆灰清的一幹二淨,環視一周,上面畫着大量的彩繪,森林、群山、變着花樣流淌的河水海水湖水、點亮的燈籠、筆直的利劍,茫茫大漠,我甚至還見到女子的钗環首飾,五花八門,什麼圖案都有,胖子看的頭大:“什麼玩意,畫的跟連環畫似的,内容還連不起來。”
千軍萬馬難得的沒跟胖子杠,他迷茫地看着牆上密密麻麻的壁畫,道:“畫面毫無章法,又互不關聯,完全看不出頭緒。”
胖子伸手數過去,數出三十幅不同的畫,我們仨一頭霧水,隻能整齊地望向小哥:“族長,你怎麼看?”我跟胖子都跟着喊他族長。
小哥緩緩轉過頭,望着眼花缭亂的牆畫,眉頭輕輕蹙起,沉吟不語,千軍萬馬就一幅一幅點過去:“大海裡的金子,燃燒的爐子,茂盛的樹林,路邊的墳頭——哦,可能是土堆,用黃金造的劍,着火的山頭,山澗水,又是城頭的土堆——”我聽着聽着,在聽到某個詞的時候,仿佛被雷劈中,腦子遽然混亂,又忽然清醒,我急急地打斷千軍萬馬,問道:“你剛剛念的什麼,山澗水?”
千軍萬馬不明所以:“對啊,山澗下的水。”
我靠!有念頭在電光火石間冒出腦海,我一下子醍醐灌頂,興奮地叫出來:“澗下水!是六十甲子納音表,丙子丁醜澗下水!”
小哥的眼壓驟然降低,轉動眸子向我看來,眼底跳動着暗焰,淡淡道:“誰教你的。”
……
小哥不怎麼教我學習風水方面的知識,平時我自己瞎看書還沒什麼,看不出大名堂,最多能唬唬外行人,而六十甲子納音表常用來喻人,其本質是五行物質的質量,能運用場合不少,已經屬于半隻腳邁進門檻的範疇,我心虛地壓低腦袋,老實道:“黑瞎子。”
頓一頓,我補充道:“我沒跟他亂學,當時我是想告訴你來着,可是他不讓,他勸我不要和他同歸于盡,我覺得有道理……就……”
漸漸的聲如蚊讷,直到解釋不出話來。
同樣的話六年來小哥問過我三遍,每次的答案都沒有意外,對不起,黑瞎子。
鍋,我是真的背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