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路連嚎帶叫,還伴随着我跟天真放肆的嘲笑,但好在皮革很結實,劉喪沿着藤索順利滑到對岸,搖搖欲墜地挂在崖邊上。
火把台離他不過一臂距離,天真眯着眼端詳片刻,而後就開始指揮劉喪怎麼登陸。
我覺得每個人都會有一種奇妙的爆發力,像潛能一般,隻等合适的時機激發。
比如劉喪的潛能就是越罵越給力,越瞧不起越能超常發揮。
在天真又罵又嚷的一頓輸出之下,劉喪晃着他那兩條無處安放的大腿,先歪歪扭扭地蹭近一點,再用腳尖勾到火把上的凹槽,穩住身體,最後借着腳和手臂的雙重支撐力,以龜速緩緩地挪到火把台邊緣。
天真左看右看,讓劉喪歪着身子,扭到合适的弧度,旋即一二預備,“三”字話音一落,劉喪就猛地松開牛皮革,踉踉跄跄跌到台面上,差點一屁股坐進蓮花鈎裡。
他嗷嗷的直喊疼,八爪魚般抱着火把,臉上一半涕泗橫流,一半劫後餘生,簡直像個陰陽臉譜,還是自成一派的那種。
見他安全落地,我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肚子,天真也大大松口呼吸。
劉喪站在狹小的台面上,正往回奮力地收着四肢,好讓下個滑過去的人可以落腳。
我現在懸崖上,視線受黑暗所阻,并不能看很遠。
空中微弱的氣流幾不可聞,隻在不經意拂過毛孔時,才能感覺到汗毛被輕輕吹起,像沉在最深的海域,無法感知水流的波動。
天真回頭看看小哥,見他遞來一塊新的牛皮革,接過繃繃手感,互相略微一颔首,緊接着二話不說就挂住藤索,瞬間竄入黑暗,隻留下一道追風逐雨般的尖嘯聲。
看天真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半秒都不猶豫的,像是急着飛去打劉喪臉一樣。
果不其然,劉喪看見天真這麼飒,忍不住張大嘴巴,趕緊往旁邊躲閃。
有劉喪珠玉在前,天真肯定拼盡全力不掉鍊子,眨兩次眼的功夫,兩人雙雙在對面站穩,天真在蓮花鈎旁拴好繩子,對我們喊道他先試着爬上去看看,讓我倆小心。
小哥杵在崖下,身上覆蓋着濃重的暗色,隻一雙清幽冷然的眼眸微微生亮,猶如夏夜四散的螢火流光,被捉住幾縷,放進進他的眸底。
而此刻這雙清亮眸子正靜靜看着我,用眼神示意我跳下來。
我頓一頓,先把地面上的裝備扔給他,束緊身上的綁帶,免得等會跳時被絆住。
四周安靜幽然,連平日最吵鬧的天真和劉喪都沒有出聲,猶如被巨大的鍋蓋罩在其中。
在我低頭收緊褲腿的時候,漸漸的,沉水般的死寂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異樣聲響,夾雜在滾輪的碎石聲中,突兀又刺耳。
要不說有時我這人就是欠。
聽到不對勁,麻溜跑就完事了,結果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還順着異聲響起的方向擡起頭。
異動斷斷續續地飄來,隻見本來巍然不動的穹頂在簌簌落着粉塵,石殼震動。
極度的寂靜發酵出更為淩亂的噪音,似有已經卷刃的刀,在磨刀石上一刀一刀磨着刀,非常難以形容,但又有一絲絲的熟悉。
萬籁俱寂中,小哥的喝聲突如響雷炸般出層層波浪:“吳邪!堵住劉喪的耳朵!”
在回音穿蕩出去的一瞬,忽然我全身的毛發都頃刻間豎起來,不知哪裡來的第六感跳出心頭,我立即轉身奔向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