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四濺,如同小型的瀑布一般嘩啦啦下墜,數道火光照的空間大亮,到現在,我才算真真切切看到洞穴的頂端是什麼樣子。
密密麻麻的石頭疙瘩,表面粗糙,大顆粒的礦石藏在岩層深處,鼓起形狀不一的石頭泡,像蟾蜍的背部,溝壑石皺一條夾着一條,落下大量的陰影,不是十分集中的燈光,根本照不出它們的全貌。
我看得瞪眼,小哥輕聲道是因為洞頂浸過水,但沒浸透,而且這種混着礦層的岩石本來就與一般石頭不同,是這裡特有的種類,白民國不願意遷居的原因,可能就跟這些石頭有關。
邊聽着小哥小小聲科普,邊跑過城牆後的開闊地,來到一片終于有點城郭樣子的居民區。
房屋是經過改良的夯土屋,夯土技術在戰國時期還是比較時興的,許多大型建築和城牆的地基都會使用夯土,比如我們進來時經過的兩座内外牆,雖然牆體是由石磚組成,但地基毫無例外都用的黃橙橙的夯土。
不過民屋和城牆又有差異,房子的主體也是石頭,卻并不齊整,方的斜的什麼形狀都有,用泥土壓實糊在磚石砌成的牆面上,填填縫隙,再抹成平滑的一整面,沒有像城牆一樣摻着柴捆石子,看着順眼不少。
房屋數量适中,既不會多到顯得擁擠,也不會少到感覺稀疏,中間是條寬闊平整的大路,兩排夯土屋林立,大概是通往王城的“官路”,房型小巧簡約,居住的人口不多,跟那種四世同堂的大院子沒法比。
成群的房屋排排站,我一眼掃過去,看到有一棟房頂和圍牆殘留的較為完整,挖空的窗戶正框透出幽幽燭光,昏黃光影夾雜着狼眼雪白的光束,一暗一明,在一衆或矮或破的屋子中就分外顯眼。
身後的包包人被火種吸引注意力後似乎沒有再追上來,我和小哥也不由得放緩腳步,走至正門,刷着桐油的破門被踹到一邊,一看就是胖子的腳法。
探頭探腦地踏半步進去,他倆正坐在裡面安置劉喪,見我們倆沒等他們就成功脫困,還非常省心的地送貨上門,胖子開心地起身迎上來:“我就知道那群國産喪屍奈何不了你倆,天真還催着我趕緊去支援你們,他這是對小哥業務的質疑,對妹子求生欲的不信任,天會塌山會崩,小哥永遠不走空。”
聽胖子誇的不倫不類,我提醒道:“你會不會用詞兒,走空是形容賊的。”
“盜墓賊也是賊,咱們現在條件是好了,能靠種田吃飽飯,但咱不能——”天真打斷道:“你這輩子沒說過話?貧不貧,過來幫把手,現在劉喪還半死不活的。”
角落裡劉喪半躺在地面,背後墊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臉頰幹癟的都凹進去了,他擺擺幹瘦的手臂,幽怨地看着我們:“讓他們離我遠點,多看他倆幾眼我能少活十年。”
天真還在倒消毒水,聞言就要尥蹶子:“你個狼心狗肺的,剛剛是誰拖着你逃命的,合着老子一顆好心全喂了驢,你行你自己動手,搞得誰稀罕伺候你一樣。”
說着天真就撒了手,用紙裹上煙草,搓根細長的條走到門口吞雲吐霧去了。
這是他們煙鬼發明出來的自制香煙,出門在外,又是深山老林,有時候悶頭一紮就得紮十幾天,光靠成品煙是不夠抽的,有點空位,我們甯可多背兩件裝備。
木安抽煙是屬于收放自如,抽不抽都無所謂,偶爾煩了悶了來幾根,我也就沒怎麼跟他計較,黑瞎子不必說,百來歲的人總不至于連煙瘾都控制不住。
最不省心的是胖子和天真,他們老煙槍,幾天不抽就抓心撓肝,隻能自己裝點煙草和卷煙紙,比裝一包包的盒裝煙更輕便。
當然,有弊有利,這種手動包成的煙條肯定沒華子那種好抽就是了。
對于這事我其實也很無奈,天真雖給我們半逼着戒煙戒的七七八八,但下鬥時候的環境何其惡劣,墓道墓室四四方方的如同棺材,人站在裡頭完全伸展不開。
要遇到特别窄小的地方,緊緊的縮成一團,矮着身子壓着脊椎前行,其中的舉步維艱真是難以形容,沒有其他東西放松一下狀态,心理出問題隻是早晚的事。
而且我們下的鬥是地獄模式,動不動就得二十四小時無休高強度運轉,帶傷趕路,上山下海的逃跑,一天下來還不一定能睡個囫囵覺,人睜開眼睛,瞳孔都是迷散的。
連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的環境,煙草帶來的正面作用遠大于負面。
于是出來幹活的時候,我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過煙瘾的同時疏解會兒身體的疲勞,不過木安通常是不參與的,估計是我瞪他瞪的實在太兇。
“哎!你們來看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