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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第五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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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家的日子日月如梭,像一杯沒有滋味的白開水,說不清是平凡可貴還是淡而無味。

木安以前從不相信平行世界理論,他對一切涉及玄學和其他維度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往日看到宇宙科普類的節目,也總是跳過。

他胸中自有溝壑,每一橫每一縱,都有自己的準則,無需外物來填平。

直到去往青銅門之前,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他始終記得,那天陽光晴好,長白的山脈綿延不絕,稀疏的陽光透過雪霧霭霭照射下來,在雪白的地面灑下一地駁雜金斑。

雪與冰淩被緩緩蒸化,薄霧升上半空,缭繞如白龍,隻有凜凜寒風夾雜着雪粒穿山越嶺,吹徹兩個截然不同的時間與空間。

當風再度吹回來的時候,木安發現自己昏沉的腦中,正不斷地閃現出許多迷蒙的畫面。

雜亂複雜的顔色如走馬燈般一一掠過腦海,像長白山上最柔軟的雪花,飄進他日漸麻木心底,那些不完全屬于他的溫度,為他陳舊的過往染上幾縷鮮活色彩。

飽脹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沉沉地撞擊着胸腔,肋骨震動,他卻連本能的抗拒都沒有。

他迷茫的、被動的接受着所有灌入他腦裡的信息,無數飄飛的光點回旋,混合着陽光海風傾瀉過來的味道,寸寸封進蒙昧不已的内心,化出一片碎金。

漸漸的,他覺察到内心的動蕩已經停息,按着胸口,滾動的喉結幹澀如生鐵。

他望向隻有一山之隔的青銅門的方向,清晰的感知到,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是魚尾遊弋的波紋,冰層碎裂的聲音,一滴滴,一點點,盛開在小小的角落。

他踏上去,從未有過的感受,如溫柔的海草,包裹着他前行,一路生花。

木樂樂。

從那天起,他記住了這個名字。

像是大雨擊破悶熱的盛夏墜落地面,陽光破開壓城的烏雲,穿山越境而來。

在那些濃墨重彩融入他荒蕪的人生之時,這場雨,這束光,傾落滿地的明媚和生機。

那是一種天生的牽挂和聯系,将兩個時空的兩個人,用一根虛幻的絲線連接。

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小以來,唯有他的名字與常人不同。

原來這種深入骨髓的羁絆,從他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烙印于他的骨血。

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來到他的身邊。

來到他的面前。

長白山的行動結束以後,奇妙與異樣交織的感知伴随着他許久,而汪家運行如常,沒人發覺他的轉變,也不會有人預料得到他遇到過什麼,他本身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他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接受和消化,平複長久沉寂的心髒重新跳動的熾烈,而汪家任務需要他奔赴大江南北,山河萬裡都在腳下。

風塵仆仆的時候,他會在偶爾的空隙,擡頭看一看天際。

有時天穹藍的攝人心魄,白雲不摻一絲雜質,鑲嵌在一望無際的天幕,綿綿如糖。

有時夜幕低垂曠野無風,星群璀璨宛,若灑滿芝麻的竈糖,光暈更似誘人的糖漿。

他幾乎沒有這樣認真看着天空的時光,去停下來,切實體會到自己所在的世間是什麼樣子,他伸出手,微涼的風纏綿着他消瘦的手掌,裹着淡淡夜來香的氣味。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甯靜。

當他接到來自烏蒙山的委托,這般突兀的甯靜才逐漸被時間沉澱下來,好似一塊溫潤的玉石,靜靜躺在心室的某一處地方。

他握着那份地圖,回去規整行李,不動聲色的複制一份,發去杭州的吳山居,再提筆寫下兩封信件,他要提前布置好所有他認為可以保護她的措施,才能安心上路。

啟程前往烏蒙山的那天晚上,天上沒有星星,夜空像被深藍色的墨汁洗刷過好幾遍,沉的一覽無餘,臨走時,他看向盤卧在深山腹部巨大的黑色建築群。

凝視着汪家,像在凝視着他的前半生。

那是深深的一眼。

在同行人的催促下,他沒有再留戀,轉身踏進車門。

烏蒙山的無名墓并不難探,他走的輕車熟路,等他摸清楚墓裡大緻的機關和結構,一個初具雛形的計劃已然在他顱内生成。

明面上,木安是汪家的骨幹,被汪家上下委以重任,雖然以他現在舉足輕重的地位,汪家不會過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但這個如蟒蛇般交錯複雜的家族體系,始終是冷血而多疑的。

在行動的前期,他絕對不能過早暴露木樂樂的存在,這對于她而言會是滅頂之災。

可是天下之大,容身不難,要保障她的安全,卻并非易事。

來路不明,孤身一人,在這裡,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隻有吳家和張起靈,是她最佳的庇護之所。

他深知,以她對這幾個人的癡迷與向往,不會對他們産生一分一毫的抗拒。

但怎麼讓身份尴尬的她被他們所接受,這成了最大的難點。

好在,他善于體察人心,也擅長如何操控人心。

獲取信任最好最迅速的方式,是與他們成為生死之交。

他雖沒和她打過照面,但那段冗長跳脫記憶所告訴他的,讓他有足夠把握可以成功。

一個心思恪純,至真至善的女孩,面對同伴陷入險境,會如何應對?

答案昭然若揭。

那是木安第一次拿木樂樂的安危來博弈。

後來他久違的念起這件事,發現這竟也是最後一次。

結局不出他所料,對準兩人的機關箭在弦上,觸發隻在千鈞一發之際,張起靈身負重傷,難以躲避,木樂樂一腔赤誠,帶着半身的撲上去擋住張起靈身前,鮮紅的血液交織成一簇簇的凄烈火焰,飛濺而起,仿佛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中的堅定濃郁似海。

站在遠處旁觀的他,心底突然綿延出幾絲鈍鈍的刺痛。

因着那刺芒太過微小,當時的他根本無力顧及,隻能按捺着輕微起伏的氣息,适時救下正準備壯烈犧牲的木樂樂,并順手撈起張起靈,一同帶到安全區域。

到這時,他忍耐着喉管中的澀然,心中想的依然是計已售出。

張起靈和木樂樂傷勢都不容樂觀,木安點燃篝火,翻出早就備好的各色藥品,仔細為她上藥包紮。

不知怎麼,在見到木樂樂的那一時刻,他沒有感到巨大的欣喜或訝異。

光束朦胧,他凝望着她,看見光點輕輕勾勒出她嬌小脆弱的身軀,形成一道毛茸茸的光邊,這光邊與他回憶裡朝氣蓬勃的面貌逐漸合二為一,如同跨過夢境與現實的邊界,他的一顆心忽然落到了實處。

他沒有感受過自己的心跳,可以這麼真實有力的存于這世上。

短短幾天,她清瘦孱弱讓他不敢辨認,痛楚綿延出來的青色攀上眉間。

他安靜地為她處理着傷口,一圈圈紗布裹上血肉猙獰的傷口,手就在她肩頭,他低頭,眼底映着她沉睡的模樣,手指無意間繞上她一縷被汗浸濕的鬓發。

手懸在她柔雲般的鬓邊,頓一頓,終究還是忍不住伸手撫過她蒼白的臉頰,輕柔的動作,宛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這是與他血脈相連的人,一母同胞,共生共存。

他們是這陌生而冷漠的世界裡,彼此生命唯一的延續。

這一切都被張起靈收入眼底,他顯然知道木安是什麼身份,從何而來,看過來的目光有着濃郁的戒備,在掠向木樂樂的時候,卻又有幾分淺淺的不解。

他沒有回應張起靈的注視,隻輕輕為她蓋上外套,走回篝火旁邊,把藥箱丢給張起靈。

“裡面有抗生素。”

或許是見張起靈防禦之色甚濃,木安欣然一笑:“你要擔心我下毒,可以不用。”

張起靈不置可否,單手從盒子裡翻出藥劑,對着火光端詳兩眼,才轉身打入手臂。

注射完抗生素,張起靈又撐着身體站起來。

因為失血過多,他的步子微微不穩,卻堅持着走到木樂樂身邊,俯身把住她的脈搏,隔着薄到幾乎能透出血管的皮膚,他感覺到深埋在脈絡之中,平緩而穩定的脈動。

篝火炸出幾點火星,彈射到地上,碎出點點的焦痕,似暗夜裡流動的星。

張起靈收回手,眸底明滅不定的暗光平甯下來,向着木安略一颔首,沒有更多表示,隻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閉目假寐。

木安饒有興趣地看着張起靈,火色漸濃的眼中焦距拉長,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長時間的靜默無疑是乏味的,木安想清點一下随身的物品,整理幾樣他們可以用到的東西,卻在口袋裡摸到一盒沙龍。

他從來不會在包裡放煙,想來是出行前,汪燦塞進他行李中的。

他抽出一根,用篝火點燃,零碎的火花在煙頭燎出白幕,辛辣的氣息鑽進喉腔,滲入五髒六腑的麻意中泛出淺淡的甘甜回味。

他沒有煙瘾,對沙龍也談不上中意,什麼煙在他看來都沒有太大區别,隻是少有這般代表着極緻欲望的香煙,令他覺得特别。

木安有一搭沒一搭抽着,靜靜等候木樂樂醒來,到時候要對她解釋的話,已經在心裡來回颠倒過無數遍。

什麼該坦白,什麼該隐瞞,怎麼不着痕迹的掩去汪家,撫平她可能會生出的疑惑,他都已有萬全的對策,并有信心,可以讓她對自己深信不疑。

在火光中靜坐半晌,木安腳邊已經堆滿煙頭,他按滅最後一支煙,把煙頭全數丢進火堆,望着在烈火裡飛速蜷曲焦黑的煙紙,後面終于傳來窸窸窣窣的翻轉聲。

然後,他聽到一聲啞着嗓子,哭腔滿滿的:“媽。”

這猝不及防的劇情讓木安愣了愣,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有點哭笑不得。

而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認錯了人,哭的眼淚汪汪,聲氣俱噎,這讓他準備的開場白都失去了效用,他拿起水壺走過去,并在她再度開口前,自然而然的數落了她一頓。

這種着溫度和關心的話語,好像不需要提前演練,在他們之間,是與生俱來的熟稔。

即使在這之前,他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而木樂樂并未發覺什麼不妥,隻是分毫不讓地回擊他,盡管湧出的淚水還挂在眼眶上,牙尖嘴利的樣子卻十分可愛,他本不想這麼早與她有肢體接觸,擔心她會有所抵觸。

可是看着那兩汪荷包蛋似的淚珠,又不由得用手為她拭去了眼淚。

然而,她望向他的眼神,始終充滿信賴和光彩。

他備好的那些說辭,有一大半都沒用上。

雖然他沒有立場替她操心這些事,木安卻不免在事後無厘頭的想到。

——這也太好騙了。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教會她防人之心不可無,最起碼得知道遠離成分不明的男人。

比如吳邪和張起靈。

有木樂樂作為掩護,木安輕松混入他們的隊伍,并靠着一股與她相似的自來熟,成功與吳邪他們打成一片,相談甚歡。

張起靈向來沉默寡言,視線從不在木樂樂的面前過多停頓,顯然對她沒什麼關注,卻在行走間,屢屢有意無意的瞟過木安,點漆般的眸底,掩藏着深重的疑窦。

木安沒有感到意外。

他們三人,吳邪清澈如泉,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城府,和木樂樂一般,熱誠善良,是他們之中最沒有危險的一号人物。

王胖子,人如其名,體型肥大,卻分外的靈活好鬥,看似沖動爆裂,實則心思細膩,比起近乎沒有猶豫就接納他加入的吳邪,王胖子和張起靈一樣,一直對他保有觀望态度。

至于最棘手的張起靈,連閱人無數的木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輕易看出他的深淺

張起靈雖為人淡漠,但心明眼亮,身手更是矯健輕盈,不僅不遜色于他,還超出許多。

更有甚者,張起靈不時淡淡瞟向他時的眸光,會令木安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要命的是,木樂樂偏偏還對這刺頭青眼有加,他本放下的心,在他們一次次近距離的接觸中,又緩緩地懸起來。

他不喜歡會随時失控的局面,如果可以,他會選擇更好制衡的對象來照顧她。

現在的他,有些騎虎難下。

不過好在看上去光明磊落的張起靈,似乎無意于與他計較前塵,也沒有其他的小動作,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這座無名的孤墳吸引。

他是知道内幕的,但他也知道,有的信息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于是他聰明的維持着緘默,以局外人的姿态參與他們的讨論,不經意地丢下幾截線頭,再由吳邪适當的扯出。

漸漸的越扯越長,直到他們親手揭露塵封已久,卻似是而非的“事實,他們會堅信由自己剝出的成果就是事實。

他明白如何引導人的思想,如何不露痕迹種下小小心錨,任由它生根發芽,在愈加真實的方向上,逐漸偏離原本的軌道,最終長出遮蓋真相的參天大樹。

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通過夢境溯知過去,而且是那樣的真切精準。

隐隐不安的直覺使得他坐立難安,本來的計劃也要全盤打亂,他隻能尋理由揮别他們,跟随大部隊返回汪家的根據地,收集更多資料和線索。

而風雨欲來的前兆,在往後險象環生的行動裡,并沒有随時間逐步淡去。

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是在甘肅的河西走廊。

當時昏暗的密室内群蛇環繞,身受重傷的吳邪被丢在角落,毒蛇虎視眈眈,而他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一開始,木安其實沒有打算出手相救。

若是放在進入地宮的密室以前,他會希望吳邪等人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不要有所損傷,為木樂樂保駕護航,那麼現在,他一定會對他們施以援手。

但時移世易,今日還是朋友,明日就會是仇敵,一旦與吳邪他們反目成仇,張起靈無疑會成為其中最大的隐患。

木安自認沒有跟他抗衡的實力,适當削減他們的力量,勢在必行。

讓吳邪就這麼死去,似乎也不錯,他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擔上絲毫嫌疑。

木安打定主意後就潛伏在暗處,靜靜看着事态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在蛇群露出滲人尖牙,漸漸将吳邪逼到死角的時候,他心底沒有半分憐憫和同情,隻在考量着自己該在什麼時機出現,這樣既能千鈞一發救出木樂樂,又能十分“不湊巧”的錯開吳邪殒命的時間。

直到毒蛇弓起身子準備發動緻命一擊,而張起靈卻毅然決然用自己的後背擋在吳邪身前時,他發覺她眼底驟然湧出的驚痛層層疊疊,如海潮般翻滾上來,迅速在眼眶積聚出一圈深深的紅。

那從心底泛出來痛楚和悲傷太濃太濃,幾乎吞沒她瘦弱的小小身軀。

那或許是連她自己都沒感受到的情緒。

不知怎麼,他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猶如石磨沉鈍的碾壓,緩緩磨出滴滴的苦澀和酸楚。

等木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的電擊器已經被投擲出去,一時電光大作,蛇群出現大面積的癱瘓,電流浮動如雷,他無法,隻能閃身而出,及時出手救下他們。

幾人跟随他一直跑到甬道深處,才擺脫蛇群的追擊。

有他幹預,吳邪三人安然無恙,他不知作何感想,歎息梗在胸口,重重地揉揉太陽穴,試圖用深呼吸強壓下内心這股生澀的觸感。

被郁悶心情堵的氣息不順,他轉過頭,看到剛剛還要心痛落淚的木樂樂現下咧着嘴,笑臉如花的臉龐很有幾分傻氣。

眉梢壓彎,微紅的眼圈卻顯得靈動俏皮,像一隻被搶走白菜哭哭啼啼又失而複得的小兔子。

心中久滞不散的悶氣忽然煙消雲散。

雖然功虧一篑,好歹哄的她開開心心,也不算太虧。

為繼續等待機會,木安随口編個不走心的理由,要趁機留在隊伍裡。

不管如何,他才成為他們新鮮出爐的救命恩人,即使這借口聽上去并不可靠,也不會有人過分質疑他。

果然,他們互相交換着疑惑的眼神,卻無一人來問他。

而後,他們沿着甬道進入左右配殿,空間開闊,穹頂高懸,其餘人的目光馬上被牆上大幅的壁畫吸引,紛紛稱奇。

盡管木安早已知曉這墓裡的前因後果,卻不免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照例拿出相機,預備拍照留檔。

木樂樂眼尖,一眼看到他手裡小巧的鏡頭,目露精光。

她沒有被之前的生死險境吓破膽,還興緻勃勃地湊過來,要與他合照留念。

他無奈之餘,隻得認真跟她闡述着風險,因着嘴上順口貧了她兩句,耳朵就遭她毒手連擰兩三圈,他捂着耳朵,表面抱怨,心裡卻在詫異。

自己竟沒有條件反射打開她的手。

笑鬧一陣,她沒有糾纏,嘟嘟囔囔着走開去看别處的壁畫。

暗淡的光線映上她微微外露的側臉,淡青色的血管交雜,軟嫩白皙的肌膚在光照下仿佛一碰就破,透着異樣的光澤與美麗。

鬓間的兩縷發絲被行走的氣流帶動,輕輕攀上她的臉頰,她不是傾國傾城的女子,也遠遠稱不上風華絕代,可隻需她站在那裡,畫面就有種不可言喻的歲月靜好。

他心念一動,忍不住舉起相機,對着她的背影按下了快門。

後來那張照片,一直被他夾在書裡,保存了許久許久。

歲歲年年,直至褪色泛黃,也沒有取出。

随着探索漸深,他們在左右配殿發現良多,隻是線索零散,本極難拼湊成完整的形狀,最初他并不擔心,在短短這幾個小時内,他們會有所收獲。

但出乎他的預料,吳邪聰敏過人,邏輯和思維發散能力都非常優秀,僅靠着族譜上的寥寥數語,事實的大緻輪廓已經被他勾畫成型。

他不是覺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人,隻要嗅到危機的預兆,無論多淺多淡,他會第一時間想辦法,遏止這樣的可能發生。

張起靈他奈何不了,除去吳邪,卻還是不難的。

他暗暗地計劃着,這般的想法,在下一間墓室中,也被完美證實。

張起靈等人被墓中機關纏身,無暇顧及吳邪,他主動提出要分擔一二。

在将吳邪安置到安全區域的同時,木安撥開汪家獨有的小型爆破裝置,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吳邪背包。

隻需拳頭大小的分量,足以送他們三個人上西天。

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他更希望這會像一場意外,他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意圖。

那會讓她傷心。

而險象環生的墓地,總是不缺各種意外的。

隻需充足的耐心,時間會把一切他想要的東西,送到他面前。

例如,一場悄無聲息的蛇災。

蟒蛇無眼,傾巢而出,誤傷誰都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即使吳邪僥幸逃脫,沒有死于蛇口之下,他搖搖欲墜的身軀也已經不起任何波折。

紙片般的身體,不過吊着一口氣而已,根本不用他多籌謀什麼。

沒有人會想到是他打開了連接着蛇窩的閥門。

他自覺十拿九穩的計策,沒有令他失望。

吳邪大難不死,卻最終難逃爆炸的波及,被餘浪震裂了傷口,血流不止,缺醫少藥的他們再難回天,吳邪的生命危在旦夕。

木安悄然抿去嘴角的笑意,冷眼旁觀着他們催人淚下的戲碼。

可她眼中閃爍的淚光,卻再次在迷蒙的光影間,撼動了他本堅定不移的決心。

她留在他腦海的印象其實已經很遙遠了,那畢竟不是他親身經曆的往事,什麼都像蒙着一層迷霧,隔着空氣,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觸碰的到那些記憶。

但在這般飄渺虛幻的回憶裡,他仍然記得,那雙眼睛應該是漂亮生動的。

如同雨後初晴的彩虹,在水光的折射下,蘊滿這世間最美好的色彩與瑰麗。

可是此刻的她那麼哀傷,眼裡全是淚水,一顆顆順着下颚滾滾而下,有的滴落在衣服上,緩慢的滲透進去,留下暗色的水漬。

有的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一滴,卻又漸漸變得冰涼,從指縫緩緩地流逝。

他不住微微攥緊拳頭。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決定,産生了一絲動搖。

縱使他清醒的知道,他不能把她的安危寄予在與他有利益沖突的人身上,除掉吳邪他們三人,再為她重新尋找新的藏身之所,才是最安全穩妥的做法。

可是這對于她而言,真的是對的嗎。

會是她想要的嗎。

他沉下心來認真地思索,卻在逐漸衍生出來茫然中詫異的發覺,自己竟然得不出答案。

有時候沒有答案,也正好代表着另一種答案。

最後他在兩難之中,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吳邪自己。

他同理心有限,不想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況且這又是自己一手導緻的局面。

自己給自己擦屁股,怎麼想都覺得很傻逼。

然而在與吳邪的一番交談中,他所展現的通透和淡然,卻颠覆木安對他一貫以來的印象。

或許是死到臨頭的恣意放縱,吳邪沒有顧忌,每句話照着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戳下去。

木安忽然發現自己對吳邪的錯看,他清明中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犀利,如化成風刃的小刀,一字一句都讓他無法感到反駁。

木安不由得開始重新審視這個自初見起就被他看輕的吳家小少爺。

能與張起靈并肩而行,并始終占據主導位置的人,果然不如他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雖然本能告訴他這不應該,他卻還是被吳邪的話語,深深的觸動了。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

明知面前是深淵是溺海,行将踏錯一步,等着他的,可能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但他們又都不肯退卻,刀山火海,槍林彈雨,手執火炬迎着風硬生生地趟過去。

苦難,卻甘之如饴。

木安不可抑制般的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裡有冰涼的落寞,有欣欣的慰藉,千種萬種心緒,如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潰不成軍。

時至今日,他才完全收斂起心底的輕視,以真正直視吳邪的姿态,與他對視。

沒有疑問,吳邪交過來的答卷堪稱完美,他冒着被追責的風險給出汪家研制的特效藥,救吳邪于水火,而木樂樂在看到吳邪轉危為安後,也揉着眼睛破涕為笑。

他不是不疑惑的。

像吳邪這樣在溫室裡被呵護長大的小少爺,未經風雨,眼界局限,為何會有如此的凝聚力,像着魔一般,能蠱惑得身邊所有人為他賣命,且都毫無怨言。

可是想着想着,木安又想笑自己了。

難道自己不也是嗎?

雖是為她心安,但他并不會輕易被他人所左右,按他往常的行事作風,隻要對他有利,對局勢有益,不管怎樣,他是不會有任何猶疑的。

他不禁思緒遊離,輪轉不知幾多明月更疊。

在回轉到她面上的時候,看着她紅腫的雙眼,心弦被輕微一挑,終究幽幽地歎了口氣,伸手撫去她綴在眼角圓圓的幾顆淚珠,溫聲安慰着她。

哪怕遍體鱗傷的自己,并沒有比吳邪好受多少。

她自然是看得到的,于是睜着桃子般的紅眼睛,半蹲在他身邊,似屯糧的小松鼠般替他撒藥粉纏紗布。

在傷口猙獰的位置,她還會多此一舉地低頭輕輕吹一下,想借此減少他的痛楚。

他凝視着她,有句诘問在心底颠倒過無數次想要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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