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人散的七七八八,隻剩下我和天真還留在地面上。
我們對視兩秒,他笑笑擺個紳士的手勢:“女士先請?”
“還是我墊後吧,你是老弱病殘,優先級比我高。”
天真故作感歎地打量着我:“瞎子的高帽子沒給你戴錯,果然是道德模範。”
我沒好氣觑他:“再貧我打你。”
“不貧不貧。”天真道:“那我先走一步,沒什麼事你也趕緊下來,有事更要趕緊下來。”
我點點頭,揮手讓他潤。
劉喪傷最重,他倒一天真倒二,倆人都傷的衣衫褴褛。
我看着他收緊褲腳袖口,用繃帶包好手上的傷口,抓住鐵鍊正準備縮身往下爬去。
他的背影在寂室中顯得單薄,肩膀削瘦,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衣服上,唯有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依舊純然,在幽暗的環境裡閃閃發光,亮的像北極星一般。
有句在心裡颠倒過無數次的疑問猝不及防浮上胸口,如同沉底後又飄上河面的碎冰,卡在喉嚨裡,尖利而冰冷。
我努力深吸幾口氣,不願讓無謂的念頭擾亂心扉。
可在幾次氣息交換的間隙裡,想問出口的心卻越來越強烈,幾乎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天真像是若有所感,動作竟然就此停住,頓頓地回頭,望向我的眼中有幾分疑色。
對望一會兒,他道:“有事就問。”
我定一定心神,盡力讓自己表現的沒那麼異常:“你是怎麼察覺到小哥的不同的,真的隻是直覺嗎?”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但并不過度訝異,松開鎖鍊,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我輕松道:“沒有,隻不過好奇,你要是不記得就算了。”
“肯定不是,你好像在求證某種東西,是有什麼顧慮嗎,說來聽聽?”他饒有興緻道。
“我問你的你還沒回答,反問我一大堆。”
天真嘿嘿笑着:“最近跟瞎子學心理學的走火入魔,你是我作業的入門級。”
我微怒:“你走,我不問了。”
被他一打岔,注意力偏移,心底自縛的繭不再過分纏繞。
想想執着在無厘頭的事上也沒什麼意思,我閉上眼,擺手就催他下去。
“你覺得,在你夢境裡,你的小哥知道自己是誰嗎?”
天真的聲音再度響起。
隔着兩米的距離,他清晰的字句被空間輕微扭曲擴散,傳過來時,變得輕緩而空曠,好似罩着一層透明的網紗。
“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夢我做主。”
盡管嘴上強作鎮定,但微微失神的眼眸或許正在出賣我。
天真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眸色卻泛出幾縷能刺穿人心的銳利。
混亂的思緒堵成一鍋粥,漸次沸騰起來,仿佛有濃重的霧氣從眼前掠過,我的視線竟無法完全聚焦在某一處。
我下意識地攥緊手掌,遲緩地移開頭去。
天真凝視着我,笑容從嘴角一點一點抿去,化為一條平淡的直線。
他話裡的意味十分深長:“想過沒有,你爸那句話是對誰說的——眼見不一定為真,耳聽不一定為實”
我不回答了,隻靜靜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