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甯不以為意地“嗤”了一聲,道了聲“走了”,轉身就要離開。
王子服連忙拉住她的手,急切地喊了一聲:“嬰甯……”
他這回是真的怕了,怕兩人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态就此發展下去,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
“你……你心裡現在還有氣,我理解。”卡了幾次殼兒,他也知道如今時機不對,隻能妥協道,“待此事過去,我們再好好地、心平氣和地聊一次,好嗎?”
方才怕得要死,現在倒确信事情會過去了。
嬰甯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遍:瘦了,但比原先精神了。看樣子是痛定思痛,下決心要做些改變的。
于是她移開視線,幾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王子服這下開心了,咧着嘴将她往門外送:“你在那邊若缺什麼,随時送信來。丁師父和泥鳅都很好,你不必擔心。”
嬰甯嫌他聒噪,“嘭”的一聲化成原型,跳上門前地上一個腦袋大的小土包。
小土包動了動,鑽出來一個眼睛大些的鼹鼠。嬰甯正站在鼹鼠腦袋上,被頂高了一些。
“對了,”離開前,嬰甯忽然又記起一件事,“你們縣學不是不招女孩嗎?有沒有其他地方供女孩上學的?”
“你想讀書啊?”王子服不解其意,“我可以在家教你。”
他還覺得相當意外——學裡教的是經義文章,嬰甯識字,平日裡看什麼都夠用了,學這些做什麼?
“不是……算了。”嬰甯想着那木蘭在老頭面前自稱“學生”,猜想她也許是知府家裡的弟子之類,便擺擺手作罷。
王子服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見嬰甯尾巴一翹,腳下鼹鼠“咻”地鑽回土中,載着她飛快地滑遠了。
風馳電掣啊!
……
不出兩日,嬰甯便收到了趙公義的回信。信上口吻非常客氣,堪稱友好。
對方先是大贊她下藥如神、青出于藍,又委婉地表示沂水的情況不如她這邊樂觀,請她再給出出主意。
嬰甯也很配合,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的回信,告訴他自己有獨門的手法,沂水的種馬又沒有濟南的好……等等衆多理由,所以老丁那邊見效慢也實屬正常。
又說起雙胎不比平常情況,母馬平日的養分必須給足。若主簿大人能幫忙改善改善條件,屆時的成活率會更高。
一言蔽之,就是要錢。嬰甯寫完信,自己讀了兩遍,又從随身的腰包夾層裡摸出幾根粗短剛直的棕色毛發,小心翼翼地塞進信封縫隙。
這正是那匹懷上雙胎的母馬的尾毛,上面順帶附贈了一些缺德的小法術。
嬰甯将信封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去找老張。
誰知老張并不在帳子裡,她找遍了平日裡幹活的場地,也不見人影。
“奇怪……”正巧張小妹提着桶路過,嬰甯連忙叫住她,“妹子,你爹呢?”
“城裡來人了,我爹去接來着。”
“什麼人?”
“不曉得,好像是蠻有來頭的哦。”
嬰甯想了想,就近随便選了匹馬跨上去:“我也去看看。駕!”
老張權力大、資曆又深,名義上雖隻是個群長,實際卻總領馬場所有馬戶工人,是真說了算的。
值得他親自接應的,想必是個角色。
想着,嬰甯策馬向城池的方向跑了好幾裡地,果然遠遠看見一行人正坐在馬背上,慢慢悠悠有說有笑地朝這邊來。
“張叔!”嬰甯大喝一聲靠過去,權當其他人不存在,“找你半天了,我有信要你幫忙送。”
老張連忙沖她使了個眼色,嬰甯裝作看不懂:“怎麼了,你眼皮跳啊?”
“哈哈哈……”老張幹笑道,“先生見笑了,這位是我們馬場特請的獸醫,歲數小,愣着呢,不是特别通人性。”
真會說話。
嬰甯也跟着笑:“哎呀,是我失利了。諸位大人莫要怪罪。”
老張身邊的年輕人看起來是一行人中為首的,戴着書生的巾帽,衣着卻不凡。他沖嬰甯疏松地一抱拳,并未搭茬,看上去有些冷淡。
嬰甯卻殷勤地貼上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知府身邊那個女兒身的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