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迹象都說明,現在市場上流通的銅是不夠的。
漢代的金融體系一片混亂,管理也一塌糊塗,既然沒有人或者制度出于扼制通脹的目的限制銅币的鑄造發行,造了錢就可以獲利的情況下貨币還是不夠,隻能說明整個三國就缺銅。
所以她還要搞定銅的問題,周彼的銅礦是不夠的,好在襄陽本地就有銅礦。
黃月英剛收到宋立的回禀,雖然銅暫時沒找到,但他們找到了煤和黏土!
太好了,水泥是可以提上日程進行規劃了!
最後還有産量的問題,青黴素的使用是以萬為單位的,後世因為抗藥性的問題甚至都達到了幾十萬單位才能抑制細菌。
雖然什麼東西發黴了都能産生青黴素,但不同的植物産生的量可天差地别,最初科學家們一個實驗室幾年儲備的青黴素含量甚至不夠救活一個人。
《仁醫》裡用的是橘子,這一點有待檢驗,黃月英決定要收集各種發黴物做實驗。
她這半吊子的書裡隻寫了後來生物學家們也是通過大量的實驗窮舉,最後是用一種“甜瓜”實現産量提升的,以及中醫藥方也有陳芥菜鹵汁治療肺炎的記載,她猜那個芥菜鹵汁裡就可能有青黴素!
都試試!那一大群方術們!殺什麼殺啊!
都給她過來幹活來!
于是她留下華佗等人等她回來商量在兩處建醫院的事,自己興緻勃勃地去找楊原了。
“楊阿伯,情況就是如此,這些方術們在煉制實驗上頗有建樹,私下處置了他們不僅違背了律法,也浪費了他們的才能,月英和醫師們如今需要他們制藥,若是有成,他們也能在楊阿祖的病上出一份力,這也算将功補過如何?”黃月英撿着重要的對楊原簡單解釋了一下。
楊原對黃月英所說的制藥過程一竅不通,又因為這些方術們在家中騙吃騙喝多年,對她口中他們的才能也十分懷疑。
加上昨晚離開祭壇時黃月英的态度,他就不免懷疑月英小侄是為了給這近百人謀求個生路,他心裡感歎這小女兒慈悲心腸,但卻很為難:
“月英,不是伯父不願,實在是……”他父親那關恐怕過不了。
楊原原來是想先治父親的病要緊,這些人的處置并不急迫,待月英侄女和華佗張醫師等人治好了父親,或是緩解了症狀減輕了病痛再從輕處置不遲。
若是父親最後真有不測,他也是不願輕輕放過他們的,至少那首惡及知其内情的弟子們不該為他父賠命嗎!
但他父親卻等不及了,也不肯輕饒了他們,今日一早就來要他把這些術士們送到張虎、陳生處,他再送些“禮”去,保管讓這些人死的不管是否名正言順都和楊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黃月英本來沒聽懂楊原如此支支吾吾的原因,她隻是奇怪:“楊阿祖如此悲憤嗎?昨日我們不是說了,無論出于情理還是律法私下處置都……”
“……自然是送到衙門處。”
那個半土匪的草台班子?
黃月英:“他們怎麼知道該怎麼處置?”照着律法念都念不明白的一群人。
楊原答:“楊家自會為其助力……”
那不就是……
黃月英猛然回神,楊原看着這個正直的孩子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他歎了口氣:“他們也必不是因為用巫術欺騙我父才被送去……”
楊家被蒙蔽之事,決不能透露出一點口風。
黃月英突然意識到這是為什麼了,她有些不肯相信地問:“楊伯父也覺得,為了楊家的聲譽和消解楊阿祖心中怨氣,這些人就非死不可嗎?”
不是因為他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也不是為了杜絕後患采取重罰的不成熟的理念,最後這将近一百人的死亡,僅僅是為了維護襄陽的第一大戶楊家的聲望嗎?
“正是如此。”
蒼老疲倦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黃月英回過頭去,看見了被人攙扶着走來的楊邱。
他和華佗算是同齡,但其人本就比華佗瘦小,前些年沉迷奢侈享樂,人開始發虛發胖,近一年又被病痛折磨,極速地瘦下來,此刻顯得格外的衰敗頹靡。
楊原和屋裡屋外的仆人連忙給突然出聲的楊邱行禮,黃月英沒有動作,她盯着那雙在她看來已經好混濁的眼睛,竟然笑着歎了口氣。
她本來不想說的。
“楊太守,你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錯對嗎?”
“月英說的不是被方術蒙蔽,被人騙了當然不是受害者的錯……”
“月英說的是,你楊家這上上下下祖祖輩輩的鑽營,楊阿祖覺得自己沒有絲毫錯處,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