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以為安室透落在結城绫身上的目光隻是出于他自身的好奇心。畢竟,結城家祖上行醫制藥沿至至今也有近半個世紀的曆史,是本土頗負盛名的醫藥世家。人脈廣社交泛,又好巧不巧與柯南搭上關系,想不讓她引起安室透的注意都難。在特殊時期會關注有特殊身份的人,本就無可厚非。在組織的陰影下如履薄冰的柯南有時候覺得是自己太敏感,别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讓他生出許多假想來。
就在他這麼認為的時候,打掃完工藤家的毛利蘭帶回來一個問題,如當頭棒喝。
周日下午,露營回來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還有世良真純都留下來幫着去打掃工藤宅,結城绫因有了某個人的督促早早回了家。在她們打掃之餘,借住在工藤家的沖矢昴突然向毛利蘭打聽結城绫的事情。沖矢昴的問題不唐突複雜,毛利蘭就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做晚飯的時候,對此還有些許不解的毛利蘭随口向在廚房給她打下手的柯南問道:“呐,柯南。昴先生以前是不是認識绫啊?”
柯南一臉疑惑:“應該不認識吧,蘭姐姐為什麼這麼問?”
毛利蘭說:“今天昴先生問了我绫的喜好。”
柯南手上動作頓了兩秒。
“我問昴先生是不是跟绫認識。”見柯南不語,毛利蘭又說,“昴先生就說,他聽說過結城。但隻是聽說過的人為什麼想要去了解對方的喜好呢?”
聞言,柯南已将事情理了個大概。
他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安室透不會無緣無故對某個人産生興趣,沖矢昴更不會毫無理由去打聽一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普通高中生的喜好;唯一的可能就是與組織有關。
身為工藤新一的他與結城绫同學五年,并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妥之處。公安警察與FBI的人對結城绫都隻是試探打聽,那就證明結城绫并非關鍵人物。他們要找的應該是組織滲透到結城家或是其身邊的人。
而沖矢昴向毛利蘭問個不着邊際的問題。想到此,柯南稚嫩的面孔浮現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來。
昴先生這是在不露痕迹的通過毛利蘭來提醒他。
安室透特地把公休調到周日。夜幕降臨之時,白色馬自達悄然穿過川流不息的車海,往虹燈稀疏靜默如林的郊野駛去。
那是一幢廢棄的工業樓,樓高三層,大樓四周有約莫近兩百米的泥石空地。安室透一路過來仔細觀察過這一帶,是真真正正的荒郊。墨藍色天宇疏星朗月,他借着月光踩着碎泥石子小心前進,阒寂空曠的野外隻有腳下被踩踏的碎石子發出刺耳的“嚓嚓”聲。
大樓久無來人,許多角落已結了厚厚的珠網,在寒夜的微風裡搖搖欲墜。安室透轉過第三層樓梯最後一級台階,一眼便看到于樓中央柱旁站着的Gin 和Vodka ,似是已候多時的樣子。在中央柱旁還有個屈膝于地的男子,被Vodka用槍抵着後腦。見慢慢向他們走近的安室透,男人滿面喜色漸漸被驚恐替代。
安室透不明所以,警惕性極強的他瞬間明白必是讓Gin抓住了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他在距離Gin 幾人四五米開外的地方站定。隻聽Gin沉着嗓子問:“喲,Bourbon!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安室透冷哼一聲,“你找我什麼事?”
Gin 淩厲的眼神直視安室透:“你不認識他,他卻認識你。”
“直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潛入組織這些年,他對Gin的行事作風了如指掌。對于背叛和卧底,證據确鑿的情況下Gin一向都是直接暗殺了事。既然對方多此一舉把他約到這個地方來,那就說明他卧底的身份還是安全的;往最壞的方面想,就算他有什麼地方惹得Gin懷疑,都還能與之周旋。
Gin向後使了個眼色,Vodka拽起男人往前一推:“說。”
“我……”男人閃爍不安的目光往安室透身上移過,蓦地瞪大眼睛,“我認錯人了……”
安室透一哂,冷笑道:“Gin,你是讓我來看什麼戲?”
Gin側目橫了男人一眼:“沒用的東西。”
“你之前不是說看到他與一個男人接頭交換了東西嗎?”Vodka揚手猛地給了男人後背一拳,“怎麼現在又矢口否認?”
聞此,安室透再鎮定也不由得暗自心驚。自從隔壁那個敵我未明的幽靈出現後,他就沒安穩入睡過。有個隔牆耳在,很多事情他調查起來難免會束手束腳;因此,他才秘密遣風見裕也去查。
風見裕也交調查結果之日是個大霧天,人來人往的路口有些磕磕碰碰是常事,誰也不會想到哪些擦肩而過或不經意碰撞的人會往自己手提袋裡扔儲存卡。安室透沒想到這些細微到很難讓人覺察的小動作竟會成為自己被人拿捏的把柄;不過,眼前這個縮成一團的男人大概不會說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了吧。
清寒月色下他袖扣處飄流着淺而淡的藍色暈彩,乍看之下像是月光照在透明扣子上所映射出的光芒。安室透唇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她說的“保命”原來是這個意思。
想來也是諷刺。他大費周章去查她和水原家還有結城家,查到的都是能擺在明面上的清清白白的資料。最後,還是來波羅咖啡廳吃下午茶的毛利蘭等人玩笑之際喊了句“大小姐”提醒了他。
大小姐,這是組織裡唯一一個沒有代号卻身在組織高層中心的人。
他卧底這幾年聽聞:大小姐在BOSS身邊像個普通孩子一般被養大,不喜歡參與組織的暴力行動,卻是情報收集的一把好手。很多不能見光的黑色交易有她的參與,組織能快速準确的清理門戶也有她的功勞。而後他又從Vermouth處套得些許關于大小姐的信息,這才确定她身份。隻是安室透不知道她玩什麼把戲,自初來那天早上一句“謝謝”後,她再沒跟他說過半個字,電梯裡時常見到也隻當他是空氣。
安室透處處提防小心她近一個月,Gin打電話讓他赴約時,他都認定是她所為。直到來這裡之前,她在走廊過道裡攔住他,給了他兩個直徑約1.5cm的淺藍菱形月長石。
“把這個裝在你身上顯眼又不易讓人懷疑的位置,能保命。”她以手掩面言笑晏晏,又強調,“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看到的位置。”
“什麼意思?”目前為止安室透對這個人基本沒半分信任。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見安室透沒領情的意思,她主動握他的手,把月長石放他手心,“信不信随你。”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都是心如明鏡之人,安室透料定她明白自己所問之意。既是敵,為何相幫?僧面,佛面;她是想說是因水原光嗎?
“等你渡了劫再告訴你。”
她慵懶的背影與他記憶中那個潇灑之影重疊,冰冷的月長石握在他掌心漸漸被焐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