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先生,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讓你聽我絮叨了這麼久。”他态度柔和,語氣舒緩。沒能如他所願,還是給足足夠的尊重。今日事不成,日後他們軌迹線相交,互助的可能性還有。
“結城先生客氣了。”安室透起身禮貌回道,“結城先生不把我當外人以誠相待,是我之幸。”
結城雅人又回敬一禮,不免想,白露在場定會出言譏諷,虛禮繁冗。
安室透着眼鋪在百葉窗上灼目的光線:“案子未結,結城家現在自顧不暇,結城先生多多珍重。”
結城雅人舒展眉目,不語,算是接受他的忠告。雙腳剛踏出門,結城雅人突然叫住他:“安室先生相信她嗎?”
安室透半張臉埋進走廊過道的陰影裡,反問:“結城先生相信她嗎?”
四目相對,兩雙沉靜如水的眼将鋒芒壓制在淡然一笑之間。
醫院安全出口樓道拐角,一抹暗色影子印在水泥梯階上,待到金發男人離開那間房,影子倏忽一閃轉瞬消失。
安室透沒從直梯下樓,揣着手緩步進入樓梯口。他不咬結城雅人挂出的餌,也不直接彈開,是為未來考慮,前方非死路,沒必要一上來就築一道密不透風的牆。但結城雅人沒釣到理想的魚,失望是在所難免。結城雅人給的信息對現在的安室透而言可謂雞肋,結城家的機密在他手上的實際作用有限,白露的底又一點沒探到。他們這些久曆江湖的人啊,怎會輕而易舉向一個隻有幾面之緣的人交底呢?都是為了自身利益懷着各自的鬼胎罷了。不過,由此他确定了另外一件事:白露和水原光相識于少年,之前的猜測得到佐證,他卻高興不起來,心情反倒是跌落無盡深海,眼睜睜看着頭頂愈漸遙遠的光芒,握不住抓不着,沉重窒息。
結城雅人問他相不相信白露?安室透見到白露第一眼就把她排除在了可信任之人的範圍外;但,安室透是相信水原光的。結城雅人信任跟他熟識多年的不速之客嗎?那個問題或許連他本人也沒找到絕對答案吧。
下到七樓,安室透發現留守在此的警察交頭接耳面色難堪,他找到熟悉的千葉問發生何事。
千葉把他帶到柯南病房,拉開窗簾一隙朝病院大門方向:“不知是誰把媒體招來了。”
出事之初警察就封鎖消息以防宵小借題發揮橫生枝節。早上七點,網上有人匿名發布一篇名為“再現舊案,看政商勾連隻手遮天!”的文章,裡面盡述十三年前的栗原案和昨晚的失蹤案殺人案及車禍案,由于主角是對當下社會有一定影響力的結城家,文章發表不到半小時就引起了廣大網友的讨論轉發,那些聞風而動的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吸人眼球的新聞素材,甚至還會有人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安室透将文章大緻閱過,發現匿名發表者寫的幾件案子的關聯性幾乎無差,與警察推理得基本一緻。然而,寫作者似乎非常厭惡結城家,不僅把結城家稱為黑暗推手,還在文字上添油加醋明裡暗裡都表示當年結城買【兇【殺【人,如今故技重施制造意外殺【人【滅【口,等等惡行劣迹罄竹難書,俨然把結城這一個以醫名世的家族寫成了罪惡滔天以權謀利不法組織。看完,安室透不免心驚,幕後黑手的目的是想讓結城家垮台吧!
病床上的柯南呼吸均勻面色複如初。聽值班護士講,後面這些處于觀察期的孩子均已脫離危險。
毛利蘭推門入内,看見安室透和千葉,點頭禮節性地招呼一聲便坐在柯南床邊凝視着男孩臉龐怔怔出神。世良和園子先後打來電話,詢問孩子們情況,得知他們平安後,又氣急敗壞義憤填膺地大罵一通,世良沉得住氣說一會兒到醫院看望;園子搜刮所有學到的算得上髒話的詞一邊罵兇手混蛋一邊催促司機加快速度,還有大阪的服部、和葉都關心着他們;可是新一,他的電話依舊打不通,至今無音訊。
露在外面打點滴的手指尖微微動彈兩下,咫尺之距的毛利蘭心不在焉垂着雙目未曾留意,千葉眼瞅着病院大門外擡着攝影機舉着長【槍【短【炮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隻有安室透“嗯”了一聲。
千葉問:“怎麼了?安室先生。”
“剛剛……”安室透話音未落,昏迷的孩子眼皮跳動幾下雙眉也随之輕蹙。
“柯南!”毛利蘭回過神喜極而泣,忙奔到外面去找醫生,都忘記了床邊有呼喚鈴。
片刻功夫病房就擠滿了人,醫生檢查孩子身體,白鳥身後跟着兩名警察手執記事本;毛利父女立在床邊,大概是為了分散女兒的愁緒,毛利小五郎喋喋個不休,意思不過是柯南機靈過頭了命又硬,閻王爺都不樂意收他;阿笠博士摸摸自己腦袋上的紗布,總覺得心有所愧。
醒來後的柯南神志漸漸清醒,醫生檢查完向衆人宣布孩子的精神身體都無礙後,在場的人才徹底放松。
醫生囑咐:“患者得休息半小時才能問話。”
白鳥颔首表示他們懂。
半小時内,毛利蘭出去買了口味清單的早餐,每人一份。完全清醒的柯南主動問起了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阿笠博士從他們山路被襲講起,到淩晨因車禍救回他們,語必大夥都把目光集中在柯南身上。
柯南明白他們眼中希冀所在,但這次他所知有限:“我們一開始就被麻暈了,中途沒醒過。”
他的話和安室透先前的推測完美對上了,歹徒真的是一直讓孩子處于昏迷狀态。柯南比其他孩子都聰明機警遇事沉着,柯南都提供不出新線索,其他孩子就更不用詢問了。
“對了。”柯南問,“攔路的那幾個人抓到了嗎?”
白鳥擺首:“出山道後的沿路監控我們都查了,沒查到相關人員和他們使用的車輛。”
阿笠博士到警視廳詳細說明了一切,他們也迅速派人去現場勘察,一無所獲,那幾個年輕人和黑色小轎車就像憑空消失一樣。柯南感到呼吸阻滞腦袋有些重他一皺眉,細心毛利蘭立馬關切地問:“柯南,哪裡不舒服?”
“沒有。”他撐額勉力搖頭,毛利蘭摁下呼喚鈴,不許他再思考了。
醫生把屋裡的人往外轟,嚴禁他們再打擾患者休息。柯南側身躺着,眼睛眨也不眨,腦子響的都是他昏迷前聽到的名字——scorpion。由一個女人的聲音喚出,黏糯細語裹着酥軟入骨的魅惑。柯南沒記錯的話,這是一款雞尾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