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雙臂環抱,身一歪,斜斜靠着牆面,俨然一副不老實交代不罷休的姿态:“說吧,到底怎麼了?你們齊齊圍在家裡,偷偷摸摸地嘀嘀咕咕,還跟我說什麼事都沒有。”小小的女孩眼神陡然間肅然,“工藤,哄騙得分清時間,很不幸,現在是最差的時候。”
對于直呼自己本姓,柯南略有尴尬,見在場另一人不以為意,他也沒再多糾結。
柯南自認擅長察言觀色,但與沖矢昴相比,還是不夠火候。
沖矢昴要隐藏身份有很多辦法,而他選擇主動暴露的原因,是他比柯南更早察覺到了灰原哀的異常。他一改原來選擇周邊民戶租住的打算,轉而住進博士家,這種所謂的順理成章,是他以犧牲自己為前提,縱使暴露也得護女孩周全的決心。
況且,沖矢昴早已發現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是同一人,隻是,此事并未告知FBI的其他同僚。如今面對Kir極有可能死亡的概率下,他們着實沒必要再互相隐瞞又互相猜疑了。
兩人四目相顧,心領神會。于是,柯南主述,沖矢昴補助,将從Kir得到有關結城家消息開始監視白露到現在認為Kir或許犧牲的全部經過盡數道出,這當中大部分事情灰原哀是知道的。女孩很平靜地聽完他們的講述,雙手環臂思索。
半晌,灰原哀擡目盯着眼鏡男子,說:“你聽說過大小姐吧。”
“她是大小姐。”沖矢昴微微上揚的唇角不自覺地抿成一線。灰原哀對他有怨,看他的眼神都帶着不屑,甚至冷冰冰的。沖矢昴不介意,女孩有怨他的理由;但不會給出虛假信息,他心中幾多疑惑,而謎底是要推翻他們之前的推測。
“大小姐?”柯南沒沖矢昴沉得住氣,“她在組織的代号呢?”
“沒代号。”沖矢昴取下鼻梁上的裝飾眼鏡,捏在手心,聲音低了幾度,“不好對付的主,抓不到把柄也不奇怪了,Kir最後給出的警告,要小心她。”
“更危險嗎!”柯南直接接觸的組織人員少,幾次交鋒中讓他覺得難對付的就是Gin,見沖矢昴如此嚴肅,柯南免不了要将兩者作為比較。
“分工不同。”沖矢昴說,“大小姐主攻情報,我從前并未見過她,對她知之甚少。”
“情報!”柯南心底猛地一顫,想到最開始收到Bourbon的行動消息,也是擅長此工作内容,“安室先生同樣是收集情報。”
灰原哀聽着兩人對話,若無其事模樣地仿佛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過于平淡的态度引得兩人不約而同将目光投向她。
“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沖矢昴不奢望女孩能放下對他的成見,隻願女孩能以大局為重,雖然私心裡很不想将她卷進來。
“那天在酒店天台的黑衣人,是她吧。”對于重要的信息,柯南一向直接,“她跟你說了什麼?而且,你并不怕她。”
灰原哀唇角上揚,笑得悲傷又無奈:“我可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見她的,然後,你們看到了,沒死成。”
一大一小兩人盡皆沉默,灰原哀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他們不知該為此事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灰原哀視線掠過柯南:“你現在看到她的模樣,我的确隻見過兩次。上次聚會之後,我仔細回憶,或許我們曾經合作過,隻是她常常以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裝束示人。我不關心組織裡有哪些人,就算見到僞裝的她,我也不會留意。”她又掃了沖矢昴一眼,“你道聽途說的信息,在我這兒也是也是聽聞的。”她停了一會兒,又說:“被大小姐盯上,逃不掉的。”
兩人都明白女孩的心思了。柯南低低地說:“你想用自己的命換他們!”
他們,是所有與灰原哀有接觸的人,用宮野志保的命換灰原哀的朋友。
灰原哀淡淡地說:“我主動點,總好過她把消息送給組織。”
“你怎麼确定,你的主動會換來她為你保密?”柯南有點氣。
“所以,我幫她做件事,去城市酒店死過人的房間放把鑰匙在盆景裡,然後自己跳樓。”灰原哀說得像是吃飯睡覺那麼平常,聽得柯南一陣陣驚心膽顫。柯南以前覺得這女孩渴望活着,不然不會那麼恐懼組織,感受到組織氣息會下意識躲在他身後。未曾想,原來她真正決心赴死之時會如此平靜。
沖矢昴情緒波動倒是不明顯,他臉上一如既往挂着那副神神秘秘的微笑表情,問道:“她跟你說了什麼?”
灰原哀湖藍色的瞳仁暗淡,微微卷曲的眼睫半垂,回想起那晚女子莫名其妙的跟她打賭。
女子說:“用你的命賭他們活下去的幾率。隻要你敢跳,我就不為難你的小朋友們。别猶豫,我能看清你的内心哦。怎麼樣?敢賭嗎?Sherry。”
正巧,金發男子沖上天台,灰原哀沒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兩人聽完雙雙沉吟。柯南自言自語:“她要跳,為什麼又要救你,難道是因為安室先生。”
“可安室透是被她推下去的。”沖矢昴說。這是事實,兩個人都看到了。
“可是,到房間放鑰匙這種小事,為什麼非得讓你去?”柯南習慣性支着下巴沉吟。
作為旁觀者,沖矢昴有同樣的疑惑,他接着發出質疑:“除非,她另有目的。”
柯南猛地一個冷顫:“讓灰原以另一種方式暴露在組織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