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疑問從不會動搖奧斯瓦爾多,正如那些計劃中的血與淚,無法動搖公司開拓市場的意志。
他被财富包圍着的面孔在庇爾波因特的夜色下是冷酷的,能讓這樣一尊隻為了琥珀王相關事宜而動容的人像,臉上出現惱怒,出現人應當具有的情緒,可能隻有大項目的成敗了。
玻璃鏡面上的兩個人影表情都是缺乏人氣。
直到我歎了口氣:“那麼,現在,我們最好談談撫恤金的問題。你的下一個計劃,無異于在買我的命。”
公司的P45是絕對的高級人才,但奧斯瓦爾多這個瘋子不在乎這些,就算他跟我求過數次婚,試圖捆綁住我。
同樣的,要是這次我依舊沒有死亡,無論是什麼原因,是琥珀王還是其他,我都可以擁有他這個人的一部分支配權。
他也不在乎沒有被注視過的他自己。
大概率永别的一次任務,我出發前,這個瘋子擁有了最像人的時刻,看上去很像個無名客,面前的目标正待開拓,他正在目送自己的同伴,甚至來了個貼面禮。
……真正的無名客要是聽到,會生氣嗎?
我不知道,畢竟奧斯瓦爾多才是那個前無名客。
身體貼近臉頰相貼,皮肉充盈着人的溫度,骨肉之下卻是非人的心。
要是這樣的家夥占據我的丈夫名額,合同簽訂時,我會索要可以讓一個星球淹沒的财富充當我的精神損失費。
大概率會導緻我死亡的任務是前往一個高危星系進行市場開拓,從一片死地裡、從蟲潮掃過的區域裡,發展出安全的市場。
理論上,那裡沒有蟲子,亦不具有蟲子回返的條件,我需要的隻是前往的勇氣。理論上,那片星系能夠留下的事物裡唯一符合公司期待的,是琥珀王敲碎繁育後的遺留物。
公司清掃了很多個琥珀紀,仍舊存在不曾觸碰的區域。
理論跟實際的差距是,繁育隕落的那片赤地,物質上的一片空白裡,出現了蟲子——在離開時,奧斯瓦爾多交給我的屬于蟲皇的遺孑。
在作死方面,我願稱他為最強,宇宙罕有的财富讓他做出了這等亵渎琥珀王的事,将琥珀王的偉力置于無物。
他到底是過分相信琥珀王,還是狂信徒就這樣,為求神迹可以付出一切?
不理解。
也不尊重。
社畜不必與資本家共情。
但是沒有成功,我是說,在有奧斯瓦爾多這工作上的絕對阻礙的前提下,任何意外都不會讓我陷入死地。
就算真的有要死的機會,也會像這次一樣,天降一個倒黴鬼掉到我面前,讓他掉下來的東西順便又吞了我的蟲子。
我不會冒犯星神。
奧斯瓦爾多會失去自我的一部分。
倒黴鬼昏迷不醒,還是戰略投資部的P45。
我真心實意的:“琥珀王保佑。”
現在,一片白地裡,我是殺死這位競争對手還是栽贓嫁禍都可以,前提是琥珀王沒有真的在保佑我。
……行吧,奧斯瓦爾多赢了一次。
我得到了存護的注視,果然蟲子的氣味對于琥珀王來說很明顯。
被蟲子吃完的空蕩的星系,和巨大的存護星神,以及我的腳邊昏睡不醒的同事。
我擡起頭,試圖凝望星神的眼睛,支撐我去看見的唯一光源是星神本身。
入目所及是星神軀殼的一部分,呈現琥珀的色澤和微妙的血肉感,觸碰起來并不算冰冷,亦不是神體琥珀的溫度。
光是似人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感到悚然。
我的同事有了一場漫長的昏迷,托琥珀王的福,我不擔心他的死活,隻用考慮怎樣度過這不知何時結束的帶薪假期。
得出的結論是看琥珀王。
星神隻需出現,就能隔絕一切聯系手段,我在空曠荒誕猶如夢境的此刻,除了看琥珀王,沒有更好的娛樂方式。
祂不在意我的視線和觸碰,在祂身上攀爬也可以,總歸是愚鈍的商人怨氣橫生的社畜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又能苟延殘喘上個一段時間的班。
唯獨在恢複與外界聯系的那一天,琥珀王隐沒蹤迹的那一天,我拖着自己昏迷了不知多少時日的同事,看見了不顧一切向我奔來的奧斯瓦爾多。
唯獨這點,琥珀王可以不必那麼貼心。
我的同事,不僅無從得見琥珀王,昏迷了全程,還被奧斯瓦爾多甩在了地上,成了他又一次求婚的背景闆。
“請注視我,請允許我成為你的丈夫。”
用與一個星系凝聚出來的價值等同的寶石和一個P47的全部财富,他向我求婚。
“我不……”
“情人也可以。”
“我不太會害羞。”
我生硬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