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跟持明是有過相當長的蜜月期的。
那時候不朽将将隕落,我這個不朽令使與龍裔合流,大家更多的是為了生存而焦頭爛額。一人給方向一群人施行,情緒上頭了,在臨時會議室裡上演全武行的次數也不少。
算是字面意義的跟人打成一團。
出門大家都是一脈的主心骨,負面情緒都得壓着,隻有進了會議室的門,面對同樣精神緊繃的一群同類才能喘口氣。結果好嘛,喘口氣放松一下緊繃的精神就是大家脾氣一點就爆,非得切磋一場才能好好說話。
我呢,那時候在持明五脈裡算是雇傭兵定位,他們出錢,我出武力,在會議室裡一般就是旁聽不參與任何讨論。簡單形容就是,他們打成一團,我平心靜氣的泡茶,他們争執不休,我吹吹茶沫子喝口茶。
持明一脈的風風雨雨與我無關,隻要準時發工資就行。
他們确實給的也多,一個個龍尊甚至還歉疚的說出了他們一族承蒙令使恩惠,但如今遭此變故,族中珍寶佚失太多,着實怠慢了我。
我“嗯”了一聲,說不算怠慢,又問他們那些珍寶現在是不是無主。
龍尊一愣,我又說,這其實沒什麼關系,因為我接下來要去撈它們,這隻是個告知義務。
“在你們一族丢棄它們時,就失去了它們的所有權。事先通知,不過是讓我們之間的合作嫌隙不那麼大。”
“棄之不顧時,我等早有覺悟,此小事爾,令使告知之舉,已是意外。”
“令使你很……”一位龍尊斟酌了字句,“很喜歡珍貴之物?”
“我喜歡亮閃閃高價值的事物。”
我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喜好,然後交易事項進入下一步,“那有什麼要帶的嗎?比如波月古海,要幾片,還是所有?”
已知持明現在背井離鄉風雨飄搖的,連龍尊都是一顆地裡的小白菜,扯下波月古海的一片就在宇宙裡裡尋找第二個故鄉。
提問:他們現在最需要什麼?
肯定不是那些在搬家過程中被舍棄的負重。
我猜應該是沒有打包完全的波月古海。
龍尊們的反應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們需要更大的故土,然而他們還憂慮其中的兇險。
持明走的時候沒有将波月古海全部卷走是不想和離開時太過匆忙嗎?
完全不是。
他們卷走一片,是因為他們隻能卷走這一片,其他地方被古海裡他們不能硬碰硬的生物占據。
無論是傷亡太大還是費時費力,亦或是根本打不過,結果就是他們帶走的隻有波月古海安全的那一片。
我問他們要不要波月古海,他們又沒換代,自然是知道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我要一個人,以失去星神的令使身份,去單挑整個波月古海持明族沒能啃下來的兇險。
成不成另說,蘊含的意味足以讓每位龍尊都心下一跳。
即:我有那樣的自信乃至現在确實存在那樣的偉力去平複波月古海裡的一切。
他們在憂慮和渴望中糾結了一會,鄭重其事的更換我們之間的契約。
契約内容不外乎我需要做的和他們需要給的,這次是我給他們故鄉,他們給予持明除生存必需之外的所有财富。
我能拿到他們在過去囤積的所有财富不說,還有龍尊的助戰可以選,他們都認為再怎麼刻薄,都不能放我一個人去單挑波月古海現如今的生态。
“令使亦是持明。”
龍尊天然就具有對持明的責任。
這一條寫不到契約上,因為被我斃了,我說“重寫,寫了這個我不簽”。
然後現在還在堅持,文字上妥協,行動上還沒妥協。
我持明相很少用,因為頭上長角有點沉,尾巴甩來甩去也容易蹭灰,這次為了能一打五,我顯現了出來,萬一有龍尊突然不犟了想要跑路呢?
有條尾巴攻擊範圍都擴大了。
事情解決起來還算簡單,我坐在最後一個還有力氣掙紮幾下的倒黴蛋身上,一一确認他們打消了陪同的想法,隻剩最後一個犟種,還在嘴硬,還在說就算不帶輸出至少也要帶個奶媽。
我:“醫生能冥土追魂嗎?”
犟種.被我坐在身上的倒黴蛋:“能。”
“我也能。”
這犟種稱号是飲月君,算是暴力奶媽流的龍尊,他最後還是屈服了。
解決了這件事,還有定價問題。
我将它條款改了下,說拿回波月古海對我而言價值沒那麼多,你們又是不朽的後裔,付個成本價吧。
我出發時間就又比預期晚了半個時辰,一群龍尊磨磨唧唧的跟我扯皮,說用身外之物換立身之本,他們已經大賺特賺,我要價這麼低容易滋生他們不勞而獲的想法,那時便又是萬千持明生死系于……
他們歎息聲都輕。
“系于令使一人。”
不朽隕落之前跟隕落之後,他們吃的苦不能同日而語,此刻想起,已是恍若隔世。
最後定價是四分之三,留下四分之一,是我說“錢會先流向不缺錢的人,你們要學着賺錢,需要試錯成本”。
這場交易,放在持明眼中就是,我離去了一段時日,一月後再度出現,身上就卷着波月古海。
将古海交給龍尊,留下一句:“裡面能吃的比我想象得多,但很想睡覺,沒怎麼料理,你們自己想辦法弄着吃吧,我先睡了。”
然後一覺睡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