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爾舉起雙手,拒絕以撒的擁抱輕撫,他後退幾步與自己的隊長隔開距離。這種感覺,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跑出屋子,離開以撒,越遠越好。
但阿格爾還是克制住了畏懼的心情。
事情已經發生,這隻是虛拟平台,以撒并沒有真正殺死同伴。阿格爾不斷說服自己。
他應該聽聽以撒的想法,或許以撒和自己一樣,隻是把所有錯誤都怪罪在了現任總指揮官身上。
“以撒,”阿格爾咽下唾沫,喉結滾動。他垂眼望向趴在地面的屍體,“為什麼殺死他?”
阿格爾極力讓自己平靜,但飛快語速出賣了他,“戰場失利不隻是總指揮官一個人的問題,你沒必要……”
以撒豎起食指,打斷了阿格爾,反問道:“士兵的職責是什麼?”
“服從命令聽指揮。”
“聽誰的指揮?”
“當然是指揮官的,”談到這裡,阿格爾眉頭緊鎖,語氣又變得飛快:“所以你為什麼殺死他,戰場上不能沒有總指揮官。”
“即使是一個逃避責任,毫無作為的總指揮官?”
以撒望着兩人中間十幾英寸的距離,往前踏出一步,“在前線遭受了嚴重挫折和失敗後,總指揮可以沉默寡言、可以猶豫動搖,但他不能長時間停止軍事行動,什麼事也不做。”
觀察阿格爾抗拒神色漸漸平靜,以撒又往前邁出一步:“怨天尤人,精神失常,這些事情都會發生。但一軍統帥不能失去自我控制,否則下屬也會畏敵怯戰。”
“……”
停頓片刻,見阿格爾沒有提出反對異議,以撒繼續說道:“中途接手最高權力,他肯定很艱難,說不痛苦那都是胡說。但是指揮官的剛膽精明,機斷專行,就是奇襲勝利的保證*。”
“作為練兵打仗、帶兵打仗的領導者,統帥的血腥本性是官兵最好的激勵和指揮。如果指揮官沖鋒在前,勇敢無畏,官兵們就能夠殺敵而不怕犧牲。如果指揮官害怕危險而氣餒,部隊就會失去信心,害怕戰鬥*。”
“如果不是虎狼将領,很難有虎狼大軍。有些錯誤認識必須立刻清除,隻有這樣我們還有挽回餘地。”
一步又一步,以撒貼近了阿格爾,“士兵就是指揮官手握的槍,槍自己是不會動的,需要由勇敢的心和強有力的手去使用它*。”
以撒靴尖碰到了阿格爾的軍靴,兩人再次恢複成面對面的姿勢。
地面上成灘鮮紅血液随着以撒步伐悄悄流淌,一路追随到阿格爾軍靴下。
阿格爾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他不再追問,說道:“但下次最好不要一言不發就殺死同伴。”
阿格爾撿起地上掉落的指揮面闆,“你可以糾正他的錯誤,直接殺死總指揮官隻會讓我們更加難以取得勝利。”
面闆上,是開戰以來的軍事戰報:
“三十五分鐘,敵方精準打擊我方一号坦克小隊。”
“四十二分鐘,我們滲透小隊被敵方防衛狙擊手全部殲滅。”
“六十七分鐘,我方炮兵團死亡兩人,未找到敵方滲透小隊。”
“六十九分鐘,我方炮兵團死亡五人,炮兵團全體陣亡。未找到敵方滲透小隊。”
“七十一分鐘,前線隊伍後撤二号征地,一号高地失守。”
“八十分鐘,西北伸向東南的狙擊嶺山脈全線失守,我方小隊Echo、Foxtrot、Charlie、Delta、Bravo通訊中斷……疑似全員死亡……”
“是有些麻煩啊,”以撒探頭看着戰報闆,他用軍裝擦拭濺射到手背上的鮮血,随後從阿格爾手中接過指揮闆。
“這東西還是第一次操作,”以撒陌生的戳戳點點,調出面闆任職一欄,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想做什麼。”阿格爾心中産生不敢想象的猜測,“你别亂點……”
一個把通訊器弄丢,讓手下士兵全部離隊的小隊指揮,怎麼敢接受現在這種一邊倒的局面。
但他還是看着以撒在職位一欄,把ISSCA調動上了最高位置。
“你怕死嗎。”以撒歪頭認真問道:“如果想離開,我現在有權力允許你退出戰場。”
阿格爾的俊秀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你想做什麼?”
他還想繼續勸說以撒不該如此沖動,趕快從總指揮官的位置上退下來。可直視面前小隊長的雙眼,那雙深綠瞳孔中沒有任何其他情緒,好像總指揮官理應是他接手,他會不容一點錯誤的赢下戰争。
太天真了……怎麼可能打赢這場戰争,阿格爾心中想着,表情卻漸漸柔和。
士兵的天職是聽從指揮,何嘗不希望指揮官們擔負起重任。但見的比賽越多,越會發覺指揮系學生也是人,是人都有劣性。
“我不走。”
阿格爾無奈笑着指着自己臂膀上的Foxtrot,“怎麼說我也是F隊的一員。”
“不,現在是您的親衛隊了……”
地堡外,桑塔一行人。
三人快速架起從機甲上拆卸的彈藥發射筒。周遭,是他們順手收獲的槍|支彈藥。
誰都沒有料到地堡物資豐富,仿佛是某支隊伍在申請完空投補給後來不及接收就匆匆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