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意識到了這點,心裡開始抗拒站起來,可夢中的他不受控制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洞穴去。
離的越近,那種腐敗潮濕的氣息就越發濃郁,難聞到他幾乎無法呼吸。
然而洞穴裡什麼可怕的生物都沒有,和他想象的不同,裡面的空地上,孤零零的立着一支竹竿。
竹竿十分的青翠,新鮮的仿佛才被人随手折下來一般,比六歲的小白晝高了大半個腦袋。
他得仰着頭踮着腳,才能看清竹竿上端淺淡的五芒星圖案。
這似乎是個封印的魔法陣,留下它的魔導師肯定十分的強大,才會這麼随性又自負的将陣眼留在一支竹竿上。
那先前聽到過的低吼聲再度響起,比之前還要大聲,帶着回音在空曠的洞穴中飄蕩,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怪物就在他耳邊嘶吼一般。
小白晝聽着,莫名其妙的聽懂了它的意思,它在說:“跨進來,到我這兒來……我知道你能做到,我聞得到。”
他吓了一跳,卻沒有退開,反而下意識的離竹竿更近了些:“你是誰?”脆生生的嗓音回蕩在洞穴中。
“跨過竹子,來吧,到我這兒來,你該屬于我們這邊的……”那聲音不答,隻自顧自的重複着要他過去的話語。
白晝感覺自己的左腿越來越疼,他聽到自己問:“你想要什麼?”
“餓,我餓了!”那看不見的魔獸如是回道。
其實它更想讓這個小孩破壞封印,放自己出去,可它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魔力。
即便他身上散發的黑暗不詳氣息是那麼的熟悉,可沒有魔力,他就無法破壞掉封印,還不如用來給自己飽肚子。
“如果,我給你吃的,”最初的慌張過後,小白晝用手背擦掉了臉上的泥水,清脆的嗓音冷靜的同魔□□易:“你能給我什麼?”
吼叫聲這一次隔了很久才想起,可這次它說的什麼白晝卻沒能聽清,他耳邊的雨聲忽然變大,像直接落在腦子裡似的。
左腿膝蓋上方約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忽然癢了下,緊接着劇烈的疼痛起來,這痛感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猛烈,他無法承受的呓語了聲,呼吸愈發急促。
坐在書桌旁的加梵從剛才起就沒再看書,而是慵懶的撐着下颌,漠然的看着床上面色蒼白的人。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的,本來睡的好好的人此刻眉頭緊鎖,額間浸出了一層冷汗來。
應該是做噩夢了,噩夢不會持續太久,大腦的自我保護會讓他很快醒過來,加梵想。
他冷冷的看了一會兒,白晝非但沒醒,身子還發起了顫。
冷?還是疼?
加梵猜測着,冷的話,他看了眼木椅背上搭的毯子,勾勾手指,用魔法将毛毯蓋在了白晝身上。
“嗚……”毛毯落下去的速度緩慢,十分輕柔,白晝卻悶哼了聲。
輕軟的嗓音帶着點哭腔,像小貓的尾巴似的不輕不重的從加梵耳邊拂過,瞬間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還在顫,看來是疼,疼的話……
不是更應該醒過來嗎?
加梵好奇的不得了,來到床前。
他幽綠的眼眸從白晝臉上掃過,察覺到了點不對勁:他在做噩夢,可這個夢……被人動過手腳,上面有魔力殘留的痕迹。
加梵面無表情的曲起食指結魔法手印,一陣暗紫色的光芒閃過,折磨着白晝的夢境化作影像徐徐上升。
是一處巨大的森林中,也是下雨天,也是夜晚,但他夢裡的雨下的比現在窗外的要大得多,幾乎可以稱作是傾盆大雨。
四周黑漆漆的,偶爾有雷電閃過,照亮了地上趴着的小孩。
小孩兒有一頭白白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他整個人瘦瘦小小的,看起來營養不良似的。
下巴尖尖,臉蛋小小,隻有一雙金色的眼瞳瞪的大大的,裡頭的瞳線像貓眼那樣散成圓形,很可愛,尤其是這雙眼睛正在流淚,看上去就更加可愛了。
加梵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覺得這個小孩在哭,明明下着雨,明明他軟軟的小臉蛋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神情。
隻有麻木。
他麻木的在地上爬,朝着山腳下。
他左腿處斷掉了一截,身後托出長長一道的血痕,得益于這場大雨,雨水将血腥氣沖散,沒有引來野獸。
但野獸、魔獸的嘶吼聲隐藏在雷聲中,忽遠忽近,十分可怖。
“唔……”
睡夢中的白發魔導師痛苦的喘息了聲,似要轉醒。
加梵的目光從夢境中那面無表情的小孩身上,轉移到了床上睡着的少年身上,沉默片刻,他伸手摸了摸少年軟軟的白發。
夢境中,小白晝在極端的痛苦下愣愣的仰起了頭,剛才,他感覺有一隻幹燥寬大的手摸了摸自己腦袋,那個瞬間他一下子就覺得沒那麼痛了。
可是他環顧四周,分明隻有他一個人在,樹影黑漆漆的,被暴雨摧殘的七零八落,他也一樣。
加梵收回手,虛虛的一擡,修長的手指劃過夢境,影像一點點消散,白晝的呼吸也逐漸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