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梵坐回到書桌旁的同時,他猛的睜開眼坐起身。
加梵拿着書,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看了他眼:“怎麼了?”
“……沒事,”白晝怔怔的坐了很久,窗外雨聲很清晰,讓他有些分不清是不是還在夢中。
他扭頭看向加梵,沒話找話:“你在看什麼?”
他需要同人交談,不管是誰,哪怕是伏森坐在這,他怕是都要抓着對方聊幾句,他得讓自己快速脫離夢境帶來的過于真實的痛感。
加梵将書名的那一面轉給他看:“三萬裡遊記。”
一個魔導師的旅遊日記,裡面隐晦的提起過刺藍秘境,那裡從前是片海島,海洋占據的面積最廣。
加梵當初去過那個地方,那時候它還叫刺藍群島,那裡的魔導師都擅長水元素的魔法,水生魔獸也很多。
被破壞後整個群島坍塌,徹底被海洋淹沒,他的左手就是被封印在那兒的。
如今刺藍秘境入口被隐藏,他也不知道在哪兒,但這本書的魔導師在遊記中說:“雲層裡,蔚藍的泉水流淌不息,帶我徘徊在刺藍的海水中,無法安睡。”
很奇怪的描述,不過他也隻是用來打發時間而已。
“講的什麼?”白晝追問。
加梵放下書,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忽然道:“做噩夢了?”
“……”他問的突然,白晝避開他的視線,扭頭看向窗外的雨。
又是這樣,他讨厭加梵這種好像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卻又忍不住自己想要向他尋求慰藉的心。
這不公平,自己對使徒一無所知,他甚至連自己留在加梵身上的使徒印記在哪兒都不知道,加梵卻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知道了很多他的事。
果然還是因為離開無邊小鎮時他失控的那次,情緒傾瀉過一次,就想有第二回。
房間内又恢複到了寂靜,沒人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白晝低下頭,捂着左腿,嗓音低而輕柔:“嗯,夢見被一頭可怕的魔獸追。”
以前走的久了這裡都要磨得發痛的,還有每次下雨時,這兒也會痛。
有了四級油晶之後,他的義肢不用取下來,也不會有任何的不适,所以斷肢處已經好些天沒有痛過了。
現在痛起來,他竟然會有一絲陌生感,果然人一旦嘗到甜頭,就很難再吃下苦。
“腿是被那隻魔獸咬掉的?”
加梵倚在書桌邊,嫌燈光太刺眼,将橙燈果挪遠了些。
“嗯。”他的魔導師聲音更輕了,輕到險些被窗外的雨聲蓋過。
加梵看了眼他的腿。
魔獸咬斷的話,斷口處一定會留下參差不齊的齒痕,即便好了上面的皮膚也能看出痕迹。
沒記錯的話,他家小魔導師的腿那兒斷口平滑整齊,皮膚白白淨淨的,沒有一處多餘的疤痕。
他在撒嬌,也在撒謊。
呵,小騙子,他垂眸低笑了聲,重新拿起書,像個毫不知情的旁觀者一般,隻字未提剛才的夢。
他也沒打算告訴白晝,他的夢是被動過手腳的,上面有魔法痕迹。
這小家夥心思太重,他可不想在把他看清楚之前,自己先暴露了。
反正他隻打算跟這少年同行三個月,隻要保他不死就行。
白晝垂着頭,安靜的撫着左腿,等待痛楚散去,心裡卻忍不住懷疑。
真的……是嗎?
是被魔獸咬掉的嗎?
他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那個畫面了?是當時的自己年紀太小太害怕,所以給忘記了嗎?
可是他記得很清楚,他是怎麼從淤泥裡爬出來,爬了多久,才爬到山腳下的。
他也記得他爬到路邊被人發現時,那些人眼裡的驚訝和恐懼。
為什麼隻有洞穴裡的記憶是模糊的?
白晝隐約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給遺忘了,還是很重要必須要想起來的記憶。
他覺得不安,手下意識的擡起來摸了摸耳邊的五芒星耳墜,忽然意識到,他似乎連母親的樣子都忘了。
明明之前每年都有掃墓,墓碑上的照片也不是一開始就是花的,他為何想不起來?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