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從墓道一路走到了陵寝,到陵寝的時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寶石鑲嵌的穹頂,凡是能扣下來的都扣下來了,瞧着穹頂上的坑坑窪窪,着實令人氣憤,帝後兩人的棺椁墓都有開鑿過的痕迹。
巫長甯看了眼陵寝邊上一人多高的鲛人燈,鲛人石雕手捧燭台,燭台上的燈長明不滅,巫長甯站在鲛人燈旁,原來石雕裡面是中空的,裝滿了魚油,巫長甯在燈台邊沾了些,“這若取上一星半點兒确實夠用做繪料的。”
巫長甯瞥了眼鲛人燈後面,驚得後退一步,江葉紅趕忙過來,“怎麼了?”
巫長甯擡手指着鲛人燈後的腐屍,“那兒有人……”
鲛人燈後半卧着一人,面上屍斑已經很嚴重,因為陵寝裡陰寒屍體隻有輕微的腐爛,那人的腳被巨大的捕獸夾夾得露出了骨頭,身下的一灘血早已發黑,不遠處長長的拖行痕迹,應該是爬過來留下的。
巫長甯蹲下來,見此人懷裡緊緊抱着布包,巫長甯取過來打開,裡面有好幾個瓷瓶,裝滿了魚油,巫長甯道,“他應該就是薛序了。”
江葉紅歎氣,“唉,薛序果然是下到墓裡取魚油喪生的。”江葉紅見夾在薛序腳上的捕獸夾眯起眼睛,“這個捕獸夾很像嶽東郎家畫上的那種,難道是嶽東郎布置捕獸夾害死了薛序?”
巫長甯繼續翻薛序的布包,翻出來一封血書:薛序遭歹人嶽東郎脅迫陷害,誤中捕獸夾,必命隕于此,心中牽挂諸多,郁憤難平,含冤九泉,老母年邁精神不濟,薛序不能侍奉左右,為其養老送終,是薛序不孝,若有來生再報生養之恩。今日之禍雖遭歹人陷害,終怪薛序貪心,私潛帝王之墓有損陰德,故招緻殺身之禍,吾妻年華正茂,若覓得良人勿念薛序,追逐良緣,将老母托付表叔照顧,薛序家财任除老母頤養天年之用,全部歸吾妻唐香蘭,願香蘭餘生遠離歹人,平安順遂,幸福無憂。
巫長甯收好血書,面上陰沉了幾分,“唐香蘭等了這麼久就等到這一封血書……”本該幸福的一對夫妻,偏偏碰上嶽東郎這種畜生不如的東西。
江葉紅勾住巫長甯的手,“雖然這個結果并不美好,但至少薛序不是抛妻棄母,唐香蘭心裡多少能有一些安慰。”
巫長甯沒有作聲,垂了垂眼簾,想到薛序瘋瘋癫癫的母親,還有哀怨的唐香蘭,他們一家人本可以很幸福的。
婁映天将墓中損壞情況一一記下,幾人合力将棺蓋蓋好,修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全修好,還有暗道要堵上,工程之大。
巫長甯和江葉紅合力掰開薛序腿上的捕獸夾,将屍體放平,江葉紅歎氣,“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封血書送到你家人手上。”
昭元帝夫婦二人的陵寝是建在一片水域之上,镂空的溝槽下可見魚遊來遊去,江葉紅頭皮發麻。陵寝四周有四個通往次室的拱門,江葉紅往正南面的拱門走去,小心地探頭往裡看了一眼,巨型蓮花台上可謂珠山玉海,奇珍異寶看得人眼花缭亂,江葉紅舉起火把往裡照了照,呼吸一頓,地上行七豎八躺着不少白骨,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江葉紅後背發涼,趕忙後撤,“看着也沒什麼機關……”
巫長甯,“看着不像有什麼機關,但是這些金銀珠寶上應該萃了劇毒,隻要沾上一點兒馬上毒發身亡。”
江葉紅趕緊拉着巫長甯到人多的地方去,巫長甯擡頭看向穹頂,穹頂的邊緣全是放置機關弓弩的空隙,好在衆人沒有亂碰亂摸。
巫長甯蹲下查看镂空的溝槽,因為太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巫長甯從孔隙中看到了一隻煞白的人手手骨,“如果我猜得沒錯,隻要觸碰某種機關這些镂空的溝槽是可以打開的,人會直接掉進去喂魚。”
江葉紅僵硬站着完全不敢動,“到底有多少機關啊?”
巫長甯,“隻要我們不觸碰這裡值錢的東西就不會觸發機關。”
婁映天将損壞之處全部記下,又拜了拜才離開。江葉紅和巫長甯将薛序的屍體擡出來,見到太陽光江葉紅才感覺活着,他這輩子也不要再來第二次了。
天黑的時候一行人才從昭陵回到京兆府,此番下墓帶回來九具屍體,八具白骨,身份已經無法辨認,一些墓道裡還有,他們人手有限,隻能帶回來這麼多,剩下的隻能等修繕的時候再想辦法運出來。
趙臣盯着薛序的屍體看了好一會兒,心情沉重,“一時間真不知道他是跟人跑了還是就這樣死了,哪個結果對唐香蘭更好一點兒。”
巫長甯,“哪個都不如還給唐香蘭一個大活人好,叫她來認屍吧。”
半個時辰後,唐香蘭來到衙門,她表現得很平靜,呆呆看着薛序良久,直到巫長甯将那封血書交給她,唐香蘭才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正如巫長甯所言無論哪種結果都不如還給唐香蘭一個大活人更好。
唐香蘭擦幹眼淚,“請問我可以帶薛序的屍體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