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巫長甯的眼中,柔而明亮,“勿要和我說什麼報恩,那時救你并非要你日後報答我,我隻希望你活下去,見你小小年紀就有了輕生的念頭,覺得可憐,必然是孤苦無依,想到自己罷了。”
江葉紅忍不住落淚,“那場瘟疫,我爹娘和兩個哥哥都死了,隻活了我一個,瘟疫過後很多人搬離了村莊,我就變成乞丐四處流浪,我們在河邊相遇那晚,栖身的破廟被占了,他們還把我趕了出來,那時候委屈極了,覺得活着也沒有意義,就想不如死了算了。”
巫長甯心疼地揉揉江葉紅的頭,“你該告訴我的,我幫你收拾他們。”
江葉紅笑出了聲,“不過現在我應該感謝那些人,因為那晚我遇見了你,伴着螢火蟲從樹林中走出的你好像仙人,每每回憶起我都感覺像做了一場美夢,夢見一位異族少年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江葉紅面頰隐有紅暈,激動之餘更多是感激命運的眷顧,“我是何其幸運能遇見你。”
巫長甯眼中的笑意要溢出來了,“瞧你說的。”
江葉紅馬上又極為擔憂地看着巫長甯,“阿甯,其實……”
“還在為我被反噬的事兒擔心對嗎,不用擔心我,你要說什麼我也知道,你的擔心我明白,但是在這樁案子結束前我不能廢除内功。”月光如水,巫長甯幽幽看向飄向夜空的煙霧,“待會兒把骨灰帶到崇山下撒了。”
江葉紅唇角抽搐,“帶到山下撒了?這地方多好,遠能觀山,近能看水。”
巫長甯捏捏眉心,“崇山的地澤之氣太過渾濁,骨灰灑在這兒未必能完全消散,所以要帶到山下撒了。”
江葉紅聽得一愣一愣,“好。”
忙活了一整晚,巫長甯下山後眼睛睜不開了,趴在江葉紅背上就睡着了,江葉紅背着巫長甯回家,今日比昨天還要溫暖一些,馬上就到春暖花開的季節了,江葉紅很感激上蒼垂憐,前世在最落魄的時候得巫長甯兩次搭救,生長在荊棘叢中的他卻給了别人活下去的希望。
江葉紅将人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巫長甯掖好,低頭輕吻巫長甯的額頭,“這次換我來護着你可好?”
巫長甯安靜睡着,昨夜未眠眼底有些黛青,昏迷了三日人也消瘦不少,五官變得鋒利了幾分,江葉紅心疼,又惱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好,這半輩子換你護着我,若有人欺負了我,相公可得替我出頭啊。”巫長甯眨眨眼,很是俏皮。
江葉紅捏巫長甯的臉,“沒睡着?”
巫長甯側過身,枕着手臂用勾魂的眼神看江葉紅,“睡着了,回來的路上趴在你的背上睡得可安穩了,相公的肩膀寬廣而厚實,我豈會睡得不安穩,倒是這床鋪沒有你的肩膀溫暖。”
江葉紅的臉一層層漲紅,像是要冒煙了,深抿着唇用餘光瞟着巫長甯,耳尖也跟着燒了起來。
巫長甯眨眨眼,故作驚訝地說道,“小葉子你的臉怎麼紅了,可是不舒服?”
巫長甯用曲起的骨節蹭江葉紅滾燙的面頰,江葉紅挺直了身子,呼吸跟着急促,耷拉下腦袋,像頭委屈的大狗。
巫長甯坐起來攬上江葉紅的雙肩,“瞧你,說不兩句臉紅得像火燒,小葉子你真經不起撩撥。”
江葉紅攬上巫長甯的細腰,“你瘦了。”
巫長甯歪頭笑着,眼中笑意好似外面的明豔陽光,“楊柳細腰,郎君好歡喜,你不喜歡?”
“你……”江葉紅的手臂僵住不敢多動,掌心的熱意早已穿過衣料灼着巫長甯。
巫長甯湊近,微微揚起頭,薄唇恰到好處地落在江葉紅滾燙的眼眸中,巫長甯的唇顔色很淡,或許是大病未愈,有幾分病弱,像是剛熟得桃子,淡淡粉嫩還有幾分生澀,江葉紅忙别過臉不敢再多看一眼。
巫長甯故作哀怨地瞥了下唇角,“唉,為何不看我,莫不是江大俠已經嫌棄我了?”
“豈會?”江葉紅回頭跌入巫長甯盈滿笑意的眼睛裡,知道他又在故意使壞了。
巫長甯用鼻尖蹭着江葉紅的面頰,“不鬧了,咱們得着手查案了,我也答應要幫裕平公主查明驸馬的死因,先從常家深井案查起。”
江葉紅,“你先睡兩個時辰,陳年舊案哪有那麼好查,這次裕王沒設限期,也不急于一時,你内傷未愈可得好生養着。”
巫長甯老實躺回床上,“聽你的,不過你也整夜未合眼,也該睡上兩個時辰緩一緩。”
江葉紅,“我沒事,身子硬朗着呢,對了,骨灰你要怎麼處理?”
巫長甯險些忘了,又坐了起來,“沒有特殊的地澤魂氣很快就會散去,等到了正午先拿去太陽底下曬一曬,确保魂氣完全散去,然後随便找個空曠之地随風散了即可。”
江葉紅掀開被角躺在巫長甯身側,“好,那我也睡兩個時辰。”
巫長甯鑽進江葉紅懷裡,“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