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都說娶了個不好的兒媳會倒黴兒孫後代,我好好一個兒子就被克死了,要不是念着小寶還小,早把她趕出去了!”
大廳裡,沒有一個人替莫清說話。
就在路明霜以為他們這群人不會把視線放在他身上時,孔梅竟話鋒一轉,問起抄佛經一事。
“翊禮的法事可怠慢不得,你若是敢耍花樣,别怪我們裴家對你不客氣。”
路明霜低着頭,抿着嘴不說話,這個時候若是開口,估計又會崩人設,裝裝啞巴得了。
可見他這副模樣,孔梅氣不打一處,指着他的鼻子罵道。
“你什麼德性?!我在問你呢,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賤……”
“二嫂,這不是您家裡,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裴應舟冷冷看着她,若是說孔梅教訓自己的兒媳,自己不想管也沒有資格管,可她現在卻一個勁為難路明霜。
孔梅啞言,對比起這個小了自己三十多歲的小叔子,有些畏懼,當年大哥死後,裴老爺子直接越過她的丈夫,直接就把家主之位給了當時年僅二十的裴應舟,随後以迅雷之速讓所有人臣服于他。
原以為隻是老爺子疼愛這個五十歲才剩生下的老來子,可久而久之,孔梅才發現,事情遠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我,我這不是想着要管教管教翊禮媳婦嘛,小輩不能這麼慣着。”
語氣全然沒有剛剛那盛氣淩人的樣子,其他長輩還想打個圓場,他們與孔梅多有來往,想賣她個人情,可裴應舟竟然拉起路明霜便上了樓,讓他們自便。
謝福生大吃一驚,轉過頭看着裴應舟的背影,随後轉過身來,尴尬笑笑。
“二太太,不好意思,我們家主最近心情不佳,并非有心。”
孔梅也是擠出一抹笑,擺擺手表示不在意,緊接着便找了個借口說要回去禮佛,就先行離開,連兒媳和孫子都忘了,有些灰溜溜地離開。
謝福生眼神沉了沉,緊緊拽了拽衣擺,随後邁着步子上去二樓。
……
偌大的書房裡,隻有路明霜和裴應舟兩個人。
裴應舟手裡端着茶,纖長的手指搭在茶蓋上,擡眼看着路明霜練字,隻見路明霜聚精會神,他實在是聰明,一點就通,不過一日,就有巨大的長進。
路明霜一心二用,他看似很認真的臨摹,實際上趁着裴應舟沒注意,便觀察整個書房。
來過兩次,對其布局有所了解,知道裴應舟喜歡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桌的抽屜,看着對面的男人沒有盯着他,便故作不小心将筆掉在地上,彎着腰去撿。
與他所想不同,裴應舟根本沒有鎖抽屜,随手一拉便打了開來。
文件堆積如山,但最上面放着的正是一份地産合同,他沒有再停留,而是起身,用膝蓋頂着抽屜回去。
裝作一切無事發生。
可路明霜沒想到,裴應舟竟起身走向他,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正當他有些緊張,生怕他看出什麼時,裴應舟卻擡手擦了擦他額頭的汗。
“你很熱嗎?”
路明霜點點頭。
他湊得很近,随手拿起路明霜的字,打量了一眼後,也沒看着他,而是意味不明地說。
“你的字練得不錯。”
感覺裴應舟并不是想誇他,果不其然,裴應舟說抄佛經不需要寫的多好看,工整就行練了兩天,完全湊合,可路明霜臉色一白,他根本不想抄什麼佛經,因為好像宣告他離死亡更近一步。
“是,是嘛?可我覺得我寫的還不好。”
“不用多好,能夠抄佛經就行,況且你不是很愛翊禮嘛,早點抄完陪他下去多好。”
路明霜雙眼惶恐,眼淚不值錢地流了下來,可不敢哭出聲,怕被其他人聽到,所以隻能低着頭,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原主膽小懦弱,怎麼可能不怕死,何況裴應舟在他眼裡與洪水猛獸無異。
裴應舟用手輕輕擦拭路明霜的眼淚,有些親昵,好像隻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怎麼哭了呢?我也沒說什麼重話吧。”
他擡起路明霜的下巴,看着那張小臉布滿淚痕,一雙眼睛清澈透明,什麼心思都寫在裡面,讓人不用深究,一眼看穿。
路明霜搖搖頭,嘴硬道。
“沒哭,就是沙子進眼睛裡了,”随後話鋒一轉,“我會盡快抄完的,家主請放心,我一定會下去陪翊禮的。”
聽到了這句話,裴應舟并沒有多痛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想法去刺路明霜,明明他這麼害怕,可自己還非要去強調。
“你出去吧,明天不用來了,我要出去一趟。”
路明霜都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要交代自己的行蹤,隻是點點頭道“好”,随後便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