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說他臉上的青斑是因為他受了惡鬼詛咒!”
“先生還誇他呢?先生是不是被他施咒了!”“整天圍着個破布,都看不見那塊惡鬼,不如扒了他的遮臉布,看看他到底有多醜!”“就是、就是!”“快扒了他!”
小孩們一擁而上想要拉扯樂魚的臉,樂魚豈能任他們胡鬧,他面色沉凝站起甩開這些個小孩,可這些難纏的小鬼壓根不放過他。
“攔住他!”“抱住他的腿!”
其中幾個最大的小孩抱住了他的腿腳,樂魚用力死掙,他力氣比同齡人略大,但架不住十幾個小孩圍着。
“你們……”小滿畏畏縮縮地在一旁,想要上前卻不敢出來。
“放開!”樂魚氣喘籲籲。
“你們把他架好了。”最壯實的少年,你根本不能稱呼他是小孩,和大人分明無異。他在學堂裡被先生罵得最慘,早就看這個乖乖學生不順眼了。
“看好了——”
這個少年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剪子,兩刀狠狠往裡一剪,樂魚臉上的布從中間斷開,不再蔽面。
幾近半臉的黑色胎記赤裸在大家眼前,像是一隻枯手,覆蓋在了半張臉上。
這是鬼怪所賜予的印記,是不詳之痕。
所有孩子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個受詛咒的孩童臉上憤怒與悲傷交織,他雙手被人禁锢住,隻能睜大眼睛怒目以對,因掙紮而頭發散開了些,怒氣騰騰的面容配上與胡人外貌般淩厲的五官,真有些駭人。
“啊——”一個小孩緩緩吓得倒吸一口氣,不禁松開了手臂。
樂魚趁機甩開其他人欲脫身,他明白自己不能犯一點錯誤,讓别人抓住,借此來趕他出學堂。
他要學習,要變強大,才能靠近想要靠近的那個人。
隻是被厭惡,他這麼久以來已經習慣了,不會怎麼樣的。
“站住!”剪開面罩的少年,一把擒住了樂魚的手,樂魚往外掙脫,這個少年本就對樂魚惱火,在學堂裡課業不如樂魚,歸家後便被父親指責打罵。他的父親本是李玫的上司,現下官職也不如李玫了,天天在家怒火滔天,一事不順就拿少年出氣。
少年才不在乎什麼詛咒、惡鬼之說,他隻想借機羞辱樂魚,得到快感。
“啪。”因此,樂魚要跑的時候,他想都沒想一巴掌扇到了樂魚臉上。
人被打得晃了一下。
少年比樂魚高了一個半的頭,手勁狠,扇得樂魚愣了一下,挨打對他是家常便飯,而這一次卻令他有些意外,約莫是拖這十幾日來的紮馬步、晨跑,每日鍛煉,他沒有像之前那般一巴掌就能讓他眼冒金星。
樂魚沉着回頭,朝着少年的腳重重一跺,“啊——”少年松開了手,他在一衆小孩驚呼聲中,沖出了學堂。
學堂取得整個府宅的最大的見客大廳,樂魚無意往外跑,他隻是想要避開休息間隙,等苟先生返回學堂,他便回去繼續上課。
他往内跑去,回廊繞着一個風光不錯的花園,前主人興緻不錯,在此處掘地灌水生生造了個小湖泊,再在湖畔置上幾座怪石嶙峋,别有雅韻。
樂魚一邊往裡走一邊顧盼打量以遣時間。
走着走着,他腳下一滞。
笑聲從假山後穿出,像是清風一鞠吹進了他的懷中。
“孤還擔憂先生不願擔這師傅一職,先生可出山,是朔方孩童們之幸。”
幾塊假山間隙之間,玄衣,銀冠,熟悉又陌生的笑臉又出現在樂魚面前。
是燕君大人,是……陸敬觀。
“即是燕君之命,某不敢推脫,若真能使朔方受益,那是再好不過了。”苟先生畢恭畢敬垂着頭坐在陸敬觀身側。
樂魚小心地慢慢靠近,他心不由己地想更近些。
一步、兩步……四步……
“孤今日來也是閑逛看看學舍建設幾何,苟先生切莫怪孤未有提前通告……”陸敬觀口氣和善說着最讓人提心吊膽地話。
他今日臨時突然駕到,和教學抽查有什麼區别?
“哪裡、哪裡。”苟先生汗顔,連連擦汗。
“誰?”陸敬觀赫然回頭,如桃花瓣似地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假石從山後。
樂魚瞳微微放大,全身一僵,心如擂鼓。
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