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輕河看着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不覺看出點門道,他忍住笑,杵了下楚宴清:
“讓你問香囊的事兒你問了沒?”
楚宴清恍然,臉色閃過一絲羞赧:“佟姑娘,我們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這是我們之前搜山找到的,我看着不像普通布料,你可識得?”
楚宴清從懷裡掏出那個裝着安神散的青綠香囊,因為在胸口久了,在這微雪清晨竟有幾分熱意。佟瑛第一次接過時縮了下指尖,第二次才穩穩當當從楚宴清手中接過。
她摘下帽兜仔仔細細對着雪光查看香囊的紋理色澤,又反複撫摸邊角和内裡,最終點點頭肯定道:“是浣海紗。”
山輕河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折了一小枝雪中紅梅。他佯裝無事般把梅花藏到背後,“這浣海紗有什麼說法嗎?”
佟瑛重新帶上帽兜,茸茸白毛和細雪相疊,襯得她膚色越發嬌豔,“這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衣料,除非皇親國戚、位極人臣,否則就算是楚公子這樣的富庶人家想買,也是有市無價的。”
她将香囊交還楚宴清,又折了幾枝含苞待放的紅梅遞給山輕河,“山公子若喜歡就多折一些。紅梅雖美,若無人欣賞,也不過寂寂紅塵。”
楚宴清目光定在她捧着紅梅的手上,“佟姑娘的意思,是讓我們往皇權貴族中去尋?”
“多謝,”山輕河毫不客氣地收下梅花,撞了下楚宴清的肩膀,“你不是一直在搜查譚鏡軒的下落嗎?找出跟他有關的皇族中人應該不難吧。”
佟瑛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這倒真的是個難題。”
“神魔大陸雖崇尚修仙,但無法修仙的凡人才是大多數。而在凡界之中,這浣海紗也不是随便哪個國家的皇族都能有的。它之所以取名浣海,就是因為此紗中含有一種來自海底的貝類。要做此紗,需将這種珍惜貝殼研磨成粉,精火煉化,再混入其他染料中,通過一種極為複雜的刺繡工序,才能織出這青中帶藍、光下可現波浪紋理的料子。”
佟瑛在紅梅下微微一笑:“兩位公子若是想找,必須往靠近海域,且紅塵中最繁華富庶之地去尋。”
山輕河和楚宴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地方:靈馥國。
楚宴清肅然:“靈馥地處東南,比之江甯還要富饒。”
山輕河想起些不快往事,臉色不虞:“他們和修仙世家一直有緊密往來,幾年前還曾上淩雲求見我師父,看來我們得南下一趟了。宴清,你去不去?”
楚宴清用錦扇接了些紛揚雪花,看它們在扇面上逐漸堆積成薄薄一層清霜,聲音有些低沉:
“我就不去了。等佟大哥出了殡,我再陪佟蒿呆幾天,也該動身回楚家了。我怕若我們一下子都走了,佟蒿心裡不好受。”
“你總是這樣體貼,倒比我更像佟蒿的大師兄。”山輕河想起楚宴清當日為他入陣時說的話,一時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對他的猜疑。
“當年我家出事,佟蒿也幫襯我許多。這份恩情我從未忘記......對了,到時候你們若有譚鏡軒的下落一定要盡快告知佟家和楚家。大家裡應外合,避免再出差錯。”
山輕河想到之前的事也是心有戚戚,一口答應:“這是自然。但如果譚鏡軒真的和魔族、皇族都有交涉,這事恐怕會非常棘手。”
佟瑛原本走在前面,聽到這,她忽而轉過身對兩位公子說道:
“或許可以查一查譚鏡軒的妻子。我剛才忘了說,那香囊針腳極好,一定是精通刺繡的女子才做得出來的手藝。皇族中人或許不好接近,但找一個繡工極好的姑娘應該不難。”
山輕河茅塞頓開,撫掌贊歎:“佟姐姐真是冰雪聰明,三言兩語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
佟瑛福了一禮,“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給大哥大嫂上香守靈了。”
楚宴清收起扇子,正色道:“我們也去上柱香。”
山輕河當然沒有二話。于是三個人迎着漫天飄雪向靈堂内走去。待祭拜完畢,他便回去把紅梅插到裴顔房裡的白瓷花瓶中。裴顔外出歸來,看到紅梅就知道山輕河來過。他嗅着梅香心裡愉悅,嘴上雖沒有誇贊,晚上難得沒有讓山輕河修習到三更半夜。
如此又過了幾天,終于到了佟桀夫婦出殡下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