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清本就生的好看,今日赴宴更是着意穿得正式了些。若不是他自幼長在仙門,周身自有一股凡人無法媲美的出塵氣質,乍看上去倒真像是皇室子弟。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哪個皇子也有可能。
山輕河遠遠看着楚宴清英雄救美,越看越覺得楚宴清的樣子不同尋常,不像是個簡單的仙門世家,倒像......他想了想,想起裴顔說的話:倒是有些群龍之首的氣度。
難道楚宴清上輩子也當過皇帝什麼的?
山輕河甩甩腦袋感覺自己想太多了。見有楚宴清坐鎮,他便不擔心這邊出亂子,便按下佟蒿,一個人往園子邊緣出走去。
今天這場宴會其實不止有世家貴女,還有許多民間的能工巧匠和鐘靈毓秀之輩都來赴宴。山輕河猜測,譚鏡軒若真找了個凡人女子為妻,若不是皇權富貴之流,也應該是個心靈手巧的繡娘女兒。因此他留楚宴清在一衆貴人間探查周旋,自己則去查訪禦花園外圍的賓客。
行至東南處,果然見到一些姑娘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賞花品茗。雖然形容舉止不若皇親貴胄般雍容,但也落落大方,相得益彰。山輕河躊躇不定,不知該如何開口打聽浣海紗之事。恰好此時一陣笑聲傳入耳中:
“你們瞧,那姑娘傻不傻,禦花園和長公主都在裡面,她一個人直愣愣地站在那幹什麼呀?”
“我方才就見到了,看着穿着打扮也不像小門小戶,怎麼不去和其他閨秀小姐同樂呢?”
“莫非是在等她的同伴?”
山輕河順着她們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容姿清麗的女子站在花壇外圍,一身胭脂色芙蓉花紋對襟長裙,斜挽發髻,綴着兩隻蝶戀花金步搖,尾端點着三顆紅寶石。這姑娘妝容簡單卻天生麗質,隻是站在那裡就讓人移不開眼。
“姑娘,要不要來和我們一起賞花?”
“對呀,你一個人多沒意思啊,快過來呀!”
那女子聽到聲音像受了驚吓一般,急忙拿團山掩面,見是幾個尋常人家的女子才小心翼翼挪步過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着地面,似乎不敢與人直視。她飛快瞥了一眼幾個姑娘,聲若蚊呐:
“諸位姐姐有禮。”
幾個女孩面面相觑,繼而被她小兔子一樣的神态逗笑:“這步搖真好看,你相公對你很好吧?”
紅衣女子不言不語,聽人提起自家相公也沒什麼反應。
女孩們又問道:“你叫什麼呀?是哪家老爺的夫人?”
紅衣女子這才小聲回答:“我本名姓姜,叫姜梨。”
女子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透露夫婿姓名,但見幾人直勾勾等着她回答,隻好用更小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修仙世家譚氏家主譚鏡軒,是我夫君。”
幾名女子聞言面面相觑。一位年紀稍長的姑娘嬉笑着打圓場:“原來是譚夫人呀,沒想到今日赴宴的不僅有淩雲宗的仙師還有譚氏的家主夫人,可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
一個梳着天宮鬓的女孩拽了拽她,“我聽說譚家和淩雲宗勢同水火,這小譚夫人一個人來赴宴還真是勇氣可嘉。”
那姜梨對耳邊的非議視若無睹。自報家門後她默默退回原處,依舊仰着頭直愣愣地看向正南邊一座高聳入雲的宮殿。山輕河側頭一看,赫然發現那處正是靈馥國師所在的摘星樓。
山輕河心中疑惑,擡步就要走過去問話,卻見有人以更快的速度,帶着一隊宮女客客氣氣地把姜梨請去了公主殿下案前。
山輕河隻好跟過去,又在人群裡找到楚宴清和佟蒿。當所有人都在瞻仰長公主的尊榮時,隻有山輕河目光赤裸地盯着她旁邊滿頭銀發的裴顔,神色似有不滿。
裴顔察覺他視線後仍是容色清淡,不見悲歡。山輕河在底下看着,越發感覺他就像一尊供在案上的佛像,端貴、莊嚴,睥睨衆生卻毫無溫度。
山輕河心裡不覺湧上一重失落。沉默地垂下眼。